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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輩趙正,見過各位叔伯!”
那軍頭一時詫異,抬頭望來,佈滿淚痕的臉上,溝壑中顯露疑惑,眼神中卻流露著不敢相信,“都護可是涼州人氏?”
趙正點頭,“涼州平涼人氏。”
那老將聞言,方才止住的眼淚便又洶湧而下,連握著趙正手臂的一雙形同枯槁、殘缺不去哪的手,也不住地顫抖,他望著趙正,啜泣道:“末將碎葉城守捉,涼州平涼人氏,趙中齊!元良,是我啊!你可記得,我是中齊叔啊!”
他比劃著,用一隻少了兩根手指的手掌,他默默搖頭道:“我與里正爺走時,你就這般高!不記得了,不記得了,你那時兩歲,還是三歲啊……”
“我記得,記得清楚著呢!”趙正哪裡受得住,當下便抱著面前的平涼老兵,抿著嘴感覺面前一片模糊:“你是大發叔的胞弟,是我平涼的叔伯……”
趙中齊也死死地抱著趙正,淚如決堤:“老朽以為這一輩子都見不到平涼了,沒成想,便就在此時此刻……死而無憾,死而無憾了……”
玄甲軍一時動容,也圍了上來,紛紛扶起跪地不起的老兵,向他們行禮。胡一道抹著淚,問:“敢問,還有休鸞青山的前輩麼?”
立時便有兩個老兵回頭,“不止青山,全江的老骨頭也在呢!”
在於闐圍殺下約茹潰軍時,玄甲軍與安西軍有過一面之緣。只是那時見面,雙方皆以軍務為重,無暇敘話。玄甲軍在於闐走不得,安西軍剿殺潰軍後,還要回頭安撫沿途各鎮,清剿約茹遺害,直到回防碎葉前,都再也沒有見過面。
而玄甲軍眾人皆為涼州人氏,安西軍內雍涼人又甚眾,此時此刻,見趙正與趙中齊相認,便再也扛不住了,一百多人拉著那些老兵,尋根問底。將一場軍中的迎來送往,儼然變成了尋親現場。
趙中齊抹著老淚,扶著趙正一齊站了起來,“元良,既是自家人,那也不必多說什麼,走!石頭城裡準備好了現宰的牛羊,我們邊喝邊說!”
“如此甚好,今日吉利幾個不在,我便代他們敬叔伯們幾杯!”趙正心中高興,手拉著趙中齊,扶著他上馬,隨後也策馬跟隨。玄甲軍散開,護送左右,一起進了石頭城。
那石頭城內大唐軍旗制式還是景中年的形制,趙中齊自豪道:“我們安西軍二十六個團,兩萬餘人。當年跟著將軍東入玉門,剿殺叛軍的便是十八個團。聽說在長安城下,殺得叛軍十數萬人人仰馬翻。剩下我們八個團也不孬,東拒吐蕃、西頂大食,安撫吐火羅、安西各部。想著既是大唐軍人,便是孤膽獨槍,也是鎮守邊關的一面旗幟。總有一日朝廷光復安西,我等就算七老八十,不能飯食,也得使上一把力氣。不料這才十餘年,元良便來了……好在軍中夥計都還不算老,仍有一把力氣……是以接到元良圍殺約茹人的軍令,便傾巢出擊,效了犬馬之勞!”
趙正笑著聽趙中齊說話,身邊列隊的安西軍們都投來興奮的目光。看他們的年歲,最年輕的也已三十啷噹,更有五十餘歲的馬弁伙伕,拿著手裡餵馬、下廚的傢伙事,紛紛出營恭迎。
“大唐萬年!”他們淚流滿面,對著這群年輕的後輩竟是不能自已,高聲呼喊。
玄甲軍們也捶胸頓首,齊聲呼應:“大唐長安!”
趙中齊高舉雙手,如少年郎般,喊得尤其震天動地。那喊聲引來了城內的朅盤陀人,離得城門遠遠地,交頭接耳,看玄甲軍的年輕風采,亦是興奮。
趙正下馬,如檢閱一般,走過長長的人牆甬道,只見老兵們刀槍犀利,甲冑堅實,身姿挺拔。若不是那一張張老去的臉,任誰也想不到,這是一支被遺忘在敵後十數年的百戰之師。
“元良莫怪,畢竟這只是石頭城,不是碎葉。沒有那好的條件,只有簡陋軍營一座……”趙中齊將趙正迎入了營中,只見營內竟是有老少婦女、半大孩童,一時吃驚。趙中齊道:“這都是石頭城軍中家眷。不過我們安西軍人在此地安家的不多……軍眷也少,元良看見的,已是大部了。而碎葉軍紀極嚴,不能就地娶妻,營中也不能容留女眷。”
“那是為何?”趙正疑惑問道。
趙中齊嘆了口氣,道:“雖說我等對大唐滿懷憧憬,可畢竟孤軍陷入敵後。彼時回鶻仍舊觀望,我等腹背受敵,難以為繼,誰也不知哪一日城破人亡。若是在此地成家,拖累的,就不是這自身殘破的身體了。老守捉那時便下了軍令,除去原本駐守石頭城已成家的邊軍外,其餘人等,均不得娶妻。”
“那中齊叔你呢?也未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