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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時，上書房前，白娘會蒸上一碗桂花糕，讓小書童裝進祁二郎的書箱，蕭夫人會為他掛上剛秀好的荷包，裡面塞著老祖母親手做的杏仁糖。就連老威遠侯都會鼓勵一句，讓他好好唸書，將來考個功名。
&esp;&esp;在書房中調皮搗蛋的祁二郎不會想到，同一時間，在遙遠的天浪山那頭，在看不見邊際的草原上，那個活在話本傳奇裡的傅大將軍正衣衫襤褸，心中惦念著要如何救下這數千名受苦的興民。
&esp;&esp;“那你當時……是怎麼逃出來的？”祁禛之怔怔地問道。
&esp;&esp;“怎麼逃出來的……”傅徵“啊”了一聲，輕聲回答，“好像是一次動亂，死了很多人，也逃出去了很多人。”
&esp;&esp;傅徵倚在憑几上，目光變得遊離起來，他其實記不太清自己是如何離開那座人間煉獄的。因為，當人被折磨到肉體痛苦無法忍耐時，精神就會變得恍惚，記憶也會變得不清。
&esp;&esp;似乎是在半路遇到了慕容嘯，那人將自己救下送去了金磐宮，他高高在上地看著自己，但眼中卻帶著憐憫。
&esp;&esp;傅徵隱約憶起了孟老帥重見自己時老淚縱橫，還有孟老帥的兒子孟寰擔心地問他，察拉爾鹽湖冷不冷，有沒有飯吃……
&esp;&esp;時間一晃，竟有十多年了。
&esp;&esp;“罷了，不要去想以前的事了，”祁禛之這話不知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傅徵聽的，他道，“都過去了。”
&esp;&esp;傅徵動了動被江誼扎得發麻的胳膊，抬起了嘴角：“對啊，都過去了。”
&esp;&esp;兩人的感懷與悲傷沒能持續半刻鐘。
&esp;&esp;因為，很快，祁禛之就被傅徵針對他帶來的那部書中兵器、陣法等內容所做的一連串批評震驚。
&esp;&esp;他瞠目結舌地聽著自稱殺豬出身的傅小五陰陽慕容子吟只會故弄玄虛，放到戰場上一擊即潰，又聽傅小五要他不要去學那些亂七八糟的兵器圖譜，畢竟，打起仗來，沒人會關注敵軍手上拿的是什麼，最後，殺豬出身的傅小五點評道，算了，還是不要讀這種假大空的東西了。
&esp;&esp;祁禛之已彷彿神遊太虛，他問道：“那學什麼？”
&esp;&esp;“嗯……”傅徵支著下巴，想了想，回答，“若是隻想做個普普通通的行伍之人，首先最重要的，是要學會保住自己的性命。”
&esp;&esp;“保命？”祁禛之有點想笑。
&esp;&esp;“當然了，畢竟，兩軍交戰之際，刀槍無眼，只有活下來的才算是勝者。”傅徵說道，“就拿……就拿傅將軍打個比方吧。他十四歲時成了叱連城攻城戰的先登兵，是頭一個登上城牆，你覺得，他最擅長什麼？”
&esp;&esp;祁禛之頓時嚴肅作答：“傅將軍是武學奇才，他使得一手好槍，能在千軍萬馬中挑落敵軍主將，自然是功夫和身手最重要了。”
&esp;&esp;傅徵搖頭：“你所說的是單兵作戰，單兵作戰就像是水匯入江海，總歸是孤掌難鳴，就算是江湖中最厲害的高手，也難以一個人守住一座城。就像那……傅將軍，難道說，在他登上城牆之前，他的袍澤弟兄們無一試過向上衝殺嗎？”
&esp;&esp;“那……”
&esp;&esp;“只能說，傅將軍是第一個活著登上城牆的兵，比他更早向上衝殺的人，都死在了半道上。”傅徵語氣溫和，“祁二公子，你和你大哥不一樣。當年你大哥入四象營時，直接領了校尉的位子，說難聽些，就是個‘紈絝兵’，在沒有打下功績前，屬下都不會心悅誠服。而你呢，你要去隱姓埋名從軍，做那名不見經傳的最底層，和我這些泥腿子們一起，用生生死死堆砌起名將的功績簿。”
&esp;&esp;祁禛之聞所未聞，也從未想過這些，他迷茫地看著傅徵，忽然覺得這個男人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簡單。
&esp;&esp;他只穿了一件中衣，頭髮鬆鬆地挽著，人瘦得形銷骨立，但背後卻好似立著一根頂天立地的脊樑，在支撐什麼搖搖欲墜的龐然大物。
&esp;&esp;他說他是泥腿子，是名將功績簿上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可透過那雙平和沉靜的眼睛，祁禛之忽然覺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