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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更伸出拇指讚道:“一個字,絕!”
兩人相視一笑,舉起酒杯輕輕一撞,一飲而盡。
“吉時已到,啟年祭!”
隨著一道肅穆莊嚴的聲音響起,河岸響起一陣嗩吶聲。
一個頭綁著白巾的老漢閉著眼吹著嗩吶,腳下一步一頓,似乎暗含某種韻律。
嗩吶聲音蒼遠淒涼,低沉之中又帶著悠揚。
滿坐寂然。
陳更見周圍人神色肅穆,都不再嬉鬧吃喝,連六歲頑童也是如此。
一時間,他的思緒也隨著嗩吶聲響此起彼伏。
隨著老漢赤腳隨意踏出,眾人彷彿看見一個莊稼漢面朝黃土背朝天,一輩子在地裡刨食,春種、夏忙、秋收、冬藏。
時而捧著五穀滿臉褶子笑開,時而蹲坐在地,披著蓑衣看梅雨愁雲慘淡。
春寒料峭,乍暖還寒。
莊稼漢赤膊在地,顫抖著種下穀子。隨著一聲高昂嗩吶聲響,日頭漸高,夏日炎炎,田地日漸乾涸,大片龜裂宛如老漢臉上褶皺密集,一眼望不到頭。
老漢跪在天裡,祈求蒼天有雨,三日過去,依舊無雨。
嗩吶聲密集起來,宛如龍蛇起陸。
血黃色的泥水滴滴落落,到處都是紅著眼的人。
似有白骨滾落山坡落入河道,鮮血淋漓。
滿腔熱淚混入泥土,不知為何,地湧活泉。
雨水半月後姍姍來遲。
此年秋,碩果累累,近年關,河神祭。
最後一道悲壯音律沒入雲端,所有人悲從中來。
陳更看向身旁老闆臉龐劃下兩行熱淚,身邊人,大多如此。
漸漸。
肅穆低沉祭文頌於口中,眾人自發站立,嘴中唸唸有詞。
“性空真水,性水真空。
非因非緣,非自非然。
……”
祭文頌唸完畢,世界轟然嘈雜起來,眾人開始說起家長裡短,嘮起奇聞異志,各個精神飽滿,彷彿之前從未流淚。
老闆捏起幾粒花生米丟入嘴中,隨後撕開滷牛肉,遞給陳更。
“陳兄弟,來吃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吃,喝!”
陳更大笑起來,和老闆開始大吃大喝,隨後談著風花雪月,頗有相見恨晚之意。
這時,河岸傳來一陣騷動,陳更抬頭望去。
一群馬牛羊豬狗雞被趕了過來,一股牲畜的氣味兒隨風飄揚,陳更皺眉,並非因為這種味兒他受不了,而是周圍人聞見後反而變得興奮。
這時張春木幾人大步上前,很快拔出長刀,快刀快人,一刀切掉牛頭,引來一群人拍手叫好。
他的其餘幾個兄弟手起刀落,一隻只牲畜被割掉腦袋丟入湖水。
氣氛逐漸走入高潮,小販端著酒水不斷在人群中穿梭,個個滿頭大汗,汗流浹背,賣瘋了,酒水根本就供不應求。
漸漸地,陳更跟著老闆一塊兒大聲叫好,滿面紅光,一壺酒飛快見底,老闆大手一揮,常勝很快手腳輕盈的遞過來兩大壺烈酒。
老闆拍開泥封,遞給陳更熱血沸騰道:“老弟,喝酒助興!”
陳更仰頭大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道:“老哥走一個!”
砰。
酒壺相撞,一股股劇烈的暖流在陳更體內流淌,這酒很烈,他就像普通人喝下兩斤白酒一樣,很快兩人喝的酩酊大醉。
迷濛之中,陳更揉著腦袋坐起,突然看見張春木提刀走來。
他猛然驚醒,但發現四肢無力,身體不聽使喚。
張春木大笑著,渾身沾滿鮮血,有牲畜的,還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