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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綏輕笑。
放下恩怨在局外人嘴裡,是一件極簡單的事。
尤其這位心地純善的薛府大姑娘,習慣了自上而下的俯視,甚至會覺得這幾分憐憫與施捨已經足夠,當如此高貴的她們已經願意化解恩怨了,她這樣的輕賤之人,理所應當感恩戴德,不該再埋怨。
大姑娘的姿態高,身份也高,從沒有受過委屈,永遠也感受不到,被他人狠狠踩在腳下的時候,是何等的屈辱和不堪……
未經他人苦,當然可原諒。
“六妹妹?”薛月沉見她笑不出聲,皺眉。
薛綏勾唇,漫不經心:“過去的事,我都忘了。”
離府十年,走時又年幼,想不起來也是應當。
薛月沉心裡沉甸甸的大石頭,落下了。
於是想到靈虛的事情,又拿眼風去覷她。
“只要六妹妹不追究,想來也就不是什麼大事了,這些方外之士,假裝道行高深,胡說八道也是有的……”
大事化無,真會替傅氏周旋,好女兒。
薛綏心內冷笑,面容也便帶出一絲冷色。
“此事只怕我說了不算,要看王爺如何定奪。”
“王爺?”
薛月沉微微一怔,秀眉輕蹙。
“與王爺何干?”
薛綏道:“王妃方才沒來,沒聽到那道人的話。他似乎對邛樓一案,極是清楚……死在邛樓的人雖說不是三叔,那也是一條人命。何況還有尤太常家的三爺,平白無故失蹤,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尤家一旦得了訊息,必然會揪住此事不放,又牽扯咱們府上的大夫人,那就不是我一個小女子如何著想的事情了。王妃眼界高遠,其中的利害,自然比我看得明白……”
她說得推心置腹。
薛月沉心裡卻如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不由得仔細打量她。
這個六妹妹,與十年前那個稚嫩的小丫頭已判若兩人。
至少不是一個鄙陋之處長大,全然無知的蠢貨。
“妹妹這話說得在理。”
她微微點頭,抬眸指使丫頭玉墜。
“你去會賢堂打聽打聽,可有什麼訊息?”
玉墜福了福身,快步離去。
不多時,她便急急地趕了回來,臉色緊張,聲音也略顯慌亂:“王妃,殿下提審那個靈虛道人,說是請了拶子,那道人耐不住,一五一十全招了……”
“如何說的?”
“他竟是一個假道士,從頭到腳都是假的!還招供說,他是大夫人請回來的騙子!”
“什麼?”
一道驚雷劈下,薛月沉心臟猛地一沉,剎那間天旋地轉。
當年靈虛道人斷定薛六是七煞災星的那一幕,她仍然記憶猶新。
那時的她,年紀尚小,站在母親身邊看著那個道士手持拂塵,道袍飄飄,口中唸咒,振振有詞地說些天道玄機,嚇得心肝發緊。
好在,靈虛說她是八運福星。
福星正該享盡這世間的富貴榮華,一生順遂安逸。
後來她到了婚嫁年紀,本要嫁回母親孃家永定侯府,竟莫名被選為端王正妃,這天大的福氣砸下來,她從此深信自己是天命所歸。
要不是多年無子,太后壽宴後接二連三出事,她會一直這麼相信下去。
不料靈虛竟是一個假道士。
她做了二十多年的天之驕女,難道也是一場謊言?
“六妹妹……”
薛月沉喉頭髮緊,握住薛綏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若與母親有關,我便是渾身長滿嘴巴,也說不清了。”
薛綏穩穩托住她,嘴角上揚,“王妃何須擔心?”
薛月沉下意識地搖頭。
“你不明白,蕭貴妃若是知情,我是交代不過去了……”
她的天塌了。
薛綏看著她,笑了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她彷彿看到當年那個弱小得無人可依的孩子,一遍遍說“大姐姐救我”。
“王妃。”她用力回握薛月沉的手,深深看入她的眼睛,表情微妙,“你與端王殿下是夫妻,至親之人。大夫人做下的醜事,與王妃何干?”
薛月沉臉色變了又變。
是啊!此事她並不知情。
母親做的,與她何干呢?
不對不對,那是她的母親啊。
身為女兒,如何能與母親割捨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