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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上走過生死,軍鎮裡見過世面的副將,沒有那些好脾氣。不理會軍帳馬屁副將心裡的小九九,直接掄起長槍將其砸倒於馬下。
“哎呦!你...你欺人太甚!”馬屁副將摔得眼冒金星,結結巴巴擠出句不疼不癢的話。
副將勒馬挺立,嘴角輕蔑一笑,對這個跳樑小醜不屑一顧。將背囊裡的密信取出,對著鳳鳴堡士兵高聲宣讀。
“傳西北統帥親令:已聞丹泉、赤安兩鎮禍事。”
“鳳鳴堡將士恪盡職守,有功無過。”
“以戰死五人換取數倍北羌蠻夷性命,勇氣可嘉,成績斐然。”
“亡者當以烈士相待,軍鎮特許撥款供養其遺孀。為國而傷者,賞每人十兩白銀,升一級。”
“鳳鳴堡標長周文胤,少年英才,腹中兵甲。特封為忻陽城參軍校尉,十日後走馬上任,不得有誤!”
第一封密信宣讀完畢,軍鎮副將收斂起親和的笑容,似笑非笑的面向在地上癱軟的馬屁軍帳副將。
“軍帳大營情報不通、救援不及時,造成鳳鳴堡今日之慘劇,罪責首當其衝,宣軍帳總參軍都尉三日內返回軍鎮述職。”
“怎麼樣?要不要跟著你的主子一起去軍鎮走一趟,好好彙報你們到底是怎麼辦事的!”
馬屁副將聽聞如遭雷擊,眼白上翻險些徹底昏死過去。
......
月上柳梢,能看見天黑總是一件好事。
對於農戶而言,一天辛苦的勞作終於結束,家裡不讓人省心的毛孩子變的安靜,就連整天擺著苦臉家長裡短嘮叨個沒完的黃臉婆也展顏舒眉,多了幾分可愛。
換成士兵來說,理由更加樸素,又多活了一天。
鳳鳴堡倖存士兵一起坐在議事大廳,但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升官發財是好事,但要是用朝夕相處的兄弟們的性命去換,這錢就掙得憋屈,官升的苦澀。
一將功成萬骨枯,哪個將軍不是抱著袍澤的骨灰一步一步往上走。薛瀟湘本身就是一屆女流,從沒痴心妄想過遠大前程,雖是這場會議的主角,但內心最為痛苦。
士兵們身體逐漸好轉,肢體上的痛苦減弱了,腦袋就開始胡思亂想。心裡對比前後兩次慶功會,少了歡聲笑語,空了不少位置,嗓子眼像被煤塊堵住,同樣發不出聲音。
老周褪去了一身重甲,又變回了那個跛腳火夫。他的一生不可謂不兇險、不精彩。私塾學堂裡新人換舊人,出了大門還能相見,戰場上的新人換舊人,多半是天人永隔的遺憾。
這種場景他的一生中已經經歷了數不清多少次。
年輕時倒不以為然,覺得一隻腳踏入邊塞的沙土上,命就算交代了一半。今天我送你,明天你送我,沒什麼大不了的。
到了風燭殘年,強壯的身軀變得苟延殘喘不說,心也跟著軟起來,見到點生離死別的場面,眼眶就跟著發酸。
“喂~”
“你們這幫小崽子,咋了?每個人得了點賞錢和官職,就開始學著裝深沉呀!”
“別說成了小小的伍長,就是真成了都尉,惹我老周生氣,見到了照樣馬勺掄你!”
“嘿,別不服氣,你們捫心自問,那個沒吃過我的小灶?”
老周故意挑起話題,打破尷尬的氣氛。
眾人臉上有了笑模樣。
“對嘛!今天不是他孃的中元節,用不著你們擺著臭臉表忠義。標長升官了,不久就要奔赴五百里外的忻陽城當都尉了。”
“再見不易,你們這些不懂人情世故的傻小子,還不趁機表表忠誠,回頭標長飛黃騰達了,也好攀些香火情!”
老周繼續陰陽怪氣的侃大山。
眾人低聲訕笑,相互之間也開始有了竊竊私語聲。
半晌,議事堂開始活絡,薛瀟湘正式開始會議。
“我這裡有二百兩銀票,戰死的兄弟,每家二十兩紋銀。其餘的每人十兩。算是我作為長官給大家額外的補償。”薛瀟湘將早就準備好的銀票交給賈仲。
“標、標長。我們不缺錢,這錢還是您自己留著吧。或者都分給戰死的兄弟也行。我們怎麼能要您的錢。”馮大第一個開口,不是人情世故,話說的句句真心。
哪個標長隔三差五的自掏腰包給小卒子買酒?哪個標長每天親自巡夜,讓士兵先睡?哪個長官上陣衝在最危險的地方?做人可以偶爾佔些便宜,但不能心裡沒數,不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