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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樓下的盤子摞的老高,馬三等人撐得直打飽嗝,輾轉到樓上喝著滾燙的茶水慢悠悠的漱口。
周文雍也半信半疑的將就吃了四個丸子、半斤牛肉、兩碗米飯、若干小菜。
客棧的上房的確乾淨利落,犄角處連個蜘蛛網都沒結。上房面積不小,平常應該能容納三人同時居住。古代世家的公子和富商出行,多會選擇這種。
開門就見屏風,旁邊放著一條不長不短的矮凳,平時用於換鞋。晚上侍奉的女婢或書童可以蜷縮在此處打個盹,不會讓人睡得舒服,真睡死了,怎麼伺候主人?
繞過去是圓桌,喝酒論事會客都可,往左是獨立的小房間,裡面放著泡澡的木桶。往右走五步,擺放著寬大厚重的雙人木床、角落裡放著臨時小解的夜壺、痰桶。
再高階的客棧也不會有太多改變,只是面積大些。位於城鎮中心的客棧還會添備女子用的梳妝檯,討夫人、小姐們的歡心。
周文雍泡著熱水澡,又開始犯起了嘀咕,剛才吃飯猛了沒停住口,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感覺處處都不對勁。
“那道南煎丸子,肉香四溢又脆嫩清甜。裡面是放了鳧茈,此物味道脆甜,用處頗廣,可為蜜餞、可為水果蔬菜削皮生食。原產於南方地區,家鄉的孩童們嫌名字繞口,以形取名為馬蹄。”
“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偏北的地區?此物不算稀奇,但在這窮鄉僻壤,利益為重的客棧老闆還能有這等闊氣?”
“還有這房間的佈置,也不對勁。該放瓶子的地方,擺上了鏡子。該放鏡子的地方又換成了文玩裝飾......”
“還有天已經擦黑,透過門窗竟然看不到客棧大門點燈吸引客人投宿。”
自古有狀元之才的沒有一個是不知變通的腐儒。周文雍常年讀書,練得就是明察秋毫、體悟文章內涵的能力。見識過了社會人心的歹毒,有了另一個極端心理,產生了點天下有賊的副作用,看誰都像壞人。
泡過澡本應該身心舒緩,壓力得到釋放。周文雍心理矛盾,想著吃了酒肉並無異樣,常年行走江湖的土匪大哥們也神態如常,此地應該是安全的。
但作為讀書人的第六感又感覺客棧有說不出來的詭異。
古代有宵禁的律法,閒散人員不得夜間遊走,違者以竊賊論,杖責懲處。用今天的話來說,半夜三更不睡覺,肯定沒什麼好事。
本朝仍延續此規定,過了戌時,宵禁就已經開始。街巷寂靜的滲人,透過朦朧的窗紙隱隱可見遠處點點亮光,巡夜打更輕敲銅鑼,操著方言報時提醒。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咚—咚!”,“咚—咚!”,“咚—咚!”
周文雍不出所料被獨自安排在寬敞的大床上,馬三距離五步之隔用桌椅板凳簡單搭了臨時的床。其餘三名土匪也不講究,各自找了舒服的角落依靠著休息。
逃出京都監獄已經三個月有餘,為了逃避追兵走的極慢。馬三別看表面上粗糙,實際心細如髮,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指揮下衝出包圍圈。
後來又突然出現了另一夥人馬,身著統一服飾,更加狡猾兇殘。雙方打的有來有回,土匪們人數有限,經不起長期作戰。對方卻好似打不光,殺不絕。
剛剛殺退一批輾轉個驛站,村口又遇上十幾號人馬。馬三無奈,只能三番兩次躲到鄉下農戶家避風頭。一週前,這批人馬又突然銷聲匿跡,大方走了一百里都沒發現追兵。
在外流離這些日子,吃不好,穿不暖。經常是蹲在路邊就著塵土吃些乾糧裹腹。夜間不是總能找到客棧、驛站落腳,趕上追兵逼的緊,幾人輪流放哨在荒郊野地露宿也是常事。
周文雍是嬌生慣養,但並不是個吃不了苦的世家公子,儘管身體快要透支也從不抱怨。今日此情此景,美食美酒,寬宅軟床,再緊繃的心絃也慢慢鬆懈。
“呼呼~轟轟~”“呼呼,嗯,雞腿是我的~”“呼嚕,呼呼~”
幾名土匪大哥率先進入夢鄉,呼嚕聲夢話連環協奏。
“關門關窗~防盜防偷~”
“咚,咚!”。“咚,咚!”鼓打二更,亥時。
周文雍眼皮愈加沉重,筋骨傳來痠麻感,肌膚摩擦著柔軟的被子,說不出的舒適愜意。大腦停止運轉,管他天翻地覆,老子睡醒再說~
客棧外馬蹄輕踏,幾匹高頭大馬都被用布袋勒住嘴巴,生怕發出響動。樓梯傳來腳步聲細碎,客棧的跑堂左手舉著燭臺,身影搖晃,上揚的嘴角儼然變了一個人,另一隻手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