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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有興趣地盯著他吃東西。
有點尷尬了,卡爾把頭偏過去,不願看她。乾淨的大塊窗玻璃反射出他臉紅紅的樣子,他更不好意思地用手遮住了臉頰。
“第一次吃芝士漢堡?”
“呃,對不起,是的……”
他把手放下嘟囔著,覺得自己又像個小孩子了,笨手笨腳,格格不入。
“別擔心,”安娜笑著喝了一口咖啡。“這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來吧。”她伸手越過桌子,抓起一張餐巾紙,擦去他嘴角的一點番茄醬。
這一親暱的舉動直接讓卡爾驚呆了——現在的柏林人都這麼開放、這樣自來熟嗎?他扶額,低下頭,擋住他正不安地四處轉動、尋找逃跑路線的藍眼睛。
安娜的觸控持續了比必要更長的時間,卡爾的呼吸在喉嚨裡哽住了。身體接觸,尤其是與女性的身體接觸,是他在現實與過去中都從未涉足過的令人困惑的領域。他幾乎可以聽到他的教官的聲音在他耳邊迴響——“永遠不要放鬆警惕,士兵!”
但安娜的手已經縮回,只剩下咖啡勺輕輕敲擊杯子的聲音。
“謝謝。但,你這是在幹什麼?……”
“別客氣,”安娜笑得更燦爛了。“這是我能做的最起碼的事。我不能把一個病重的帥哥一個人丟下不管,對吧?”
“嗯……是的,是的,”他喃喃地答道,把咖啡快快喝掉,也不顧那是如此地滾燙。“好了我吃完了,有緣再見?我要走了。”
卡爾突然想離開,這讓安娜吃了一驚,她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等等,卡爾,”她伸出手,但這次沒有碰到他。“也許你不應該一個人待著?你看起來快暈過去了!——你打算去哪裡?”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該去哪裡。他實在無法待在這裡,無法忍受這個女人的善意目光,她對他出乎意料地友善。她手的觸感,她聲音中的關切——這一切都是如此陌生,令人恐懼的愉悅。
“我……我只是需要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他說, “謝謝你的陪伴。”他迅速補充道,從口袋裡摸出一張鈔票,拍到桌子上,服務員自然會過來收款的。這是一筆微薄的錢,但這幾乎就是他所有的錢了。
卡爾無視安娜的抗議,從餐桌邊退開,匆匆走出餐廳。 外面不像餐廳裡那樣暖和,他把手深深插進口袋,偷來的錢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困境,這讓他感到很不爽。
唉,或許去安德烈斯家裡住一會?可他家又哪兒呢?他也沒能記住他的電話號碼。早知道跟安娜詢問附近有沒有便宜的旅店了。卡爾回不了家,他家在慕尼黑,如今他身處西柏林,被一圈的民主德國包圍,哪逃得出去?
憂愁迫使他掏出他的香菸,習慣性地就叼進嘴裡。考慮到他根本不吸菸的習慣,這種衝動很奇怪。 他把它們扔進了最近的垃圾桶,這個舉動感覺奇怪地具有象徵意義。 他現在成了一個新的卡爾,一個不偷東西(現在他感覺:士兵拿走戰利品哪裡屬於偷竊?)也不抽菸的人。
他漫無目的地遊蕩著,廣告被街燈照亮,推銷著他不認識的產品——可口可樂、李維斯牛仔褲。他只認識德國芬達。這些品牌代表著一個不同的世界,一個沒有他而繼續前進的世界。
街角的報攤吸引了他的眼球。頭條新聞用粗體字寫著——“與東方緩和關係?”和“鮑伊震撼柏林!”緩和?搖滾樂?這些詞他無法理解,這些概念來自他虛構的過去中不存在的未來。
他小心翼翼地走向報攤,閃爍的霓虹燈在一排排報紙和雜誌上投下詭異的光芒。他瀏覽著頭條新聞,心臟怦怦直跳。這些不是軍事電報或宣傳傳單。這些是另一種現實的報道——戰爭已經結束,取而代之的是冷戰緊張局勢和蓬勃發展的青年文化。
掏出芬尼,他換了一份當地報紙,開啟報紙時手指微微顫抖。
第一頁是一張兩名男子握手的照片,一人身著西裝,面容嚴肅,另一人則更年輕、更開朗。照片說明寫道:“德國總理維利·勃蘭特會見蘇聯總理阿列克謝·柯西金,為改善東西德關係帶來希望。”
卡爾癱坐在附近的長椅上,沉重的訊息讓他心力交瘁。戰爭結束了。德國戰敗了。而他,卡爾·施瓦茨,忠誠計程車兵,第三帝國的化身,卻在二十多年的時間裡迷失在了精神迷霧中。
他感覺自己又要昏過去了。漢斯怎麼了?他是真實存在的嗎?在這個被鈉粹黨衛隊唾棄、和平談判佔據頭條新聞的新世界裡,他又處於什麼位置?淚水湧上他的眼眶,很快滑落,滴在報紙上,暈染了墨水列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