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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記得嗎?你學的是法語,你成績優異……”
“不,不,肯定是搞錯了。我們駐紮在萊茵河附近,在西線。我們即將……”
安德烈斯的手輕輕搭在卡爾的肩膀上,卡爾瞬間僵住了。“卡爾,聽我說。沒有西線。戰爭於 1945 年結束,德國分裂。你按照我們的計劃去了慕尼黑大學。還記得哈根教授的講座嗎?你總是批評他鄙夷外國人的行為。”
“那漢斯·海因裡希呢……”
“漢斯·海因裡希……我不記得有誰叫這個名字,卡爾。他是你幻想中的另一位士兵朋友嗎?你當時最親密的朋友是我。你參加過什麼俱樂部嗎?還是……?”他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選擇措辭。“醫生說你的記憶是虛構的,是應對創傷的一種機制。”
“但是!——那是真的。我參加過黨衛軍,海因裡希是我在軍中最好的朋友。”
安德烈斯明顯畏縮了一下。 “黨衛軍?卡爾,你從來都不是……聽著,”他湊近了些,聲音壓低,“戰爭對德國來說結局很糟糕。黨衛軍做的事……太可怕了。你最好別老想著這件事,不然會被他人當成鈉\/粹分子舉報的。”
卡爾才沒有管這些黨衛軍可不可怕的事情,他現在最在意的就是漢斯這個人是否真實存在。“有沒有可能:漢斯在東普魯士?他的家就在那裡……應該是那吧?”他也不是很確定。
“東普魯士?卡爾,東普魯士已經不存在了。它現在是波蘭和蘇聯的一部分。戰爭結束後它被它們瓜分了,”他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也許你把書上的東西和事實搞混了。”
世界在旋轉。東普魯士不再屬於德國了?被骯髒的波蘭人和蘇聯人貪婪地竊取了?他的思想正在被撕碎。卡爾頭暈目眩,冷汗直冒,周圍的一切事物忽然換上了新面貌,變得花花綠綠起來,隨即,像是太陽消失,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他昏過去了。
……………………
卡爾的眼睛顫動著睜開,刺眼的燈再次出現在他眼前。他的頭一陣陣抽痛,噁心襲來。外面已經天黑,他感到虛弱無力,迷失了方向。椅子上已空無一人,想必他的高中同學已經走了。床頭櫃上放著一杯水,沒人動過。卡爾抓起杯子,一飲而盡。
喝得太急,他被涼水嗆到,止不住地咳嗽,眼淚都出來了。幾分鐘後他終於緩過勁兒來,他用手背擦掉嘴角的水,絕望已經被新的堅定取代。他挪下床,穿上拖鞋便往外走。他要好好探索一下這個世界。
毫無生機的白色走廊在他面前無盡延伸,寂靜中只有看不見的機器有節奏的嗶嗶聲和護士照顧其他病人的低聲耳語。他躡手躡腳地穿過走廊,下樓,即將溜到醫院大門口時,一陣眩暈襲來。他跌跌撞撞地抓住牆壁支撐身體。一位年輕的護士急忙跑過來,立馬扶住了他,滿是擔憂。“施瓦茨先生!您不該擅自下床!”
卡爾沒有理會她,而是盯著掛在牆上的一張地圖。地圖上畫著一座他不認識的城市——西柏林,被一條粗粗的紅線一分為二,紅線上寫著“柏林牆”。他的心怦怦亂跳。這不是他的柏林。
“請問,哪裡……哪裡可以找到電話?”
“大廳附近有付費電話。不過您真的不應該起床,施瓦茨先生。您需要休息,況且現在已經是晚——”
卡爾沒等她說完。他從她身邊擠過去,每走一步,他的腿似乎都發出了抗議聲。他來到大廳,付費電話被固定在牆上,黑色聽筒無力地掛著。他把手伸進口袋,手指碰到一包被偷藏在病號服裡的香菸——即使處於戰爭之中,他也保持著不抽菸的好習慣(或者說,他零零碎碎的記憶告訴他是這樣的)。
他把煙推回去,摸索著找硬幣。他找到了幾枚芬尼硬幣,不是帝國印發的,是出自新德國的新版貨幣。
硬幣從卡爾打顫的手指間滑落,嘩啦一聲掉在醫院大廳光亮的地板上,叮噹響。他迅速彎腰拾起,假裝剛才什麼也沒發生。
他緊握著聽筒,該給誰打電話?他的家人?這個想法讓他脊背一陣寒意。沒有人會理解的。他的目光再次轉向地圖,將城市一分為二的鮮明紅線提醒著他不瞭解的世界。
突然,一段記憶閃過——他錢包裡一個隱藏的隔層裡藏著一張紙條,上面潦草地寫著一個名字和一串電話號碼。埃利亞斯·瓦格納。安德烈斯提到過他“大學生活”中的同學。埃利亞斯有著永遠好奇的目光和對現代藝術的熱情,是卡爾在這個新現實中最接近知己的人。他用顫抖的手撥了號碼。
等待許久,電話那頭終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