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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刺刀串起的三個土豆。他們每經過一個士兵營房,隊伍就壯大一圈,人數穩步增加。
廚師們的住所出奇地無人看守。他們可能因為“烹飪”而精疲力竭,在裡面睡得很香。一名士兵熟練地關掉了燈,屋裡一片漆黑。叛軍只帶著餐具和一股怒火,向毫無防備的廚師們發起了進攻。
一片混亂。鍋碗瓢盆碰撞在一起,人們互相辱罵,煮過頭的土豆和爛番茄像導彈一樣在空中飛來飛去。廚師們措手不及,寡不敵眾,很快就被制服了。卡爾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他宣佈了他們的要求:要麼提供更好的食物,要麼就滾出去。
廚師們驚慌失措,結結巴巴地辯解說物資有限,定量配給嚴格。但他們的話語被士兵們的不滿之聲淹沒了,他們的聲音與卡爾的情緒如出一轍。“土豆起義”正如火如荼地展開。
騷亂就像是把一顆石子扔進平靜的池塘,漣漪向外擴散,最終驚醒了大半個營地,引來了好奇(也略帶好笑)的旁觀者。上級雖然最初對士兵的大膽行為感到可笑,但最終還是進行了干預。他們承認投訴的合理性,但對任何進一步的不服從行為發出了嚴厲警告。
這幾天來,卡爾一直心緒不寧——他擔心,擔心他要是被軍官追責了怎麼辦,然後送上軍事法庭?他完全不想承擔後果。然而等來的不是少校的傳喚,而是收拾行囊全體部署向諾曼底行軍的命令。
感覺這就像做夢一樣,他煽動士兵鬧事,怎麼可能會一點懲罰都沒有?卡爾收拾了自己少得可憐的行李,焦慮比揹包還要重。休假之後,體驗到了久違的和平的滋味,他就不願再去打仗了,雖然留在家鄉會讓他更加不安,但誰會討厭過得安逸點?
漫不經心的旅行到了無法回頭的地步。在一個法國小鎮內行軍,突然一聲槍響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像妖精的哀嚎一樣劃破長空。他們遭受伏擊,它來得毫無徵兆。全體士兵散開隊形,找到任何可以提供掩護的掩體,訓練有素地展開戰鬥。
該死的法國佬。卡爾躲在一個外牆刷了白漆的屋子後面,端著mp40衝鋒槍,手心已經滲出一絲汗水。他往前邁一步,將自己藏在房屋花箱後面,透過紅色鮮花與綠葉尋找目標。一縷濃煙從附近一輛燃燒的卡車上冒出,燒焦味刺鼻。
游擊隊員神出鬼沒,從牆後探頭射擊,臉上抹滿灰作偽裝,手中的武器噴出火焰,手榴彈像水花一樣綻開。子彈在石頭上反彈,碎片在卡爾的頭上飛來飛去。
他從附近的窗戶看到一閃而過的動靜,一個身穿黑衫的人影,槍管閃閃發光,一目瞭然。腎上腺素激增,暫時消除了折磨人的焦慮。卡爾舉起衝鋒槍向目標射擊,mp40以短促、可控的點射方式噴出子彈。被擊中的人兒從二樓窗戶跌落,瞬間失去戰鬥力。就算沒死,也跟死了沒什麼區別了。
卡爾轉移陣地——以尋求更好的視野——飛快地穿過街道,蹲下躲在一輛翻倒的推車後面,推車的木框架上佈滿了彈孔。一次又一次扣動扳機,mp40 乓乓地射出子彈,火藥味充斥著他的鼻孔,令人陶醉。
舉起,瞄準,開火!有條不紊,又是幾個死亡的敵人,蠢豬法國佬,像個靶子一樣傻傻等著被人開槍打死。但是,天哪,真是快樂,試想這次戰鬥結束後又能給他手中的這個老夥計增加多少個光榮的擊殺數?
於日光之下,卡爾看見離他有二十米左右遠的樓房後方有個人忽然衝出來,擰開木柄手榴彈的蓋子,拔出引線,在他擊斃他之前,他已經把手榴彈丟擲,扔向了卡爾。
“手榴彈!”
手榴彈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有人大喊提醒他,他下意識地從地上爬起,但還沒走出一步,一隻強壯的手臂就勒住了他的腰,用驚人的力量將他向後拉。
卡爾踉踉蹌蹌,被及時拖拽到掩體後,那隻手一鬆開他就摔在地上,雙手肘支在地面喘不過氣來。
“趴下,你這個白痴!”是漢斯·海因裡希的聲音。他大吼一聲,把卡爾的頭按在地上,他嚐到了泥土的味道。這時手榴彈爆炸了。
爆炸聲似乎震撼了大地,彈片飛灑,掀起的泥灰蓋在他身上。震耳的聲音令他耳鳴,就像耳朵被棉花堵住了似的,聽到的聲音都非常沉悶,聽不清聲,一時之間暈頭轉向。
一顆不知是石子還是什麼的東西打在他的左眼上,臉頰也被劃傷。疼痛使他的手掌飛到臉上捂住眼睛。
左眼已經睜不開,勉勉強強開啟右眼,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煙霧和灰塵混雜在一起。他伸出空閒的另一隻手,手指撫摸著臉蛋上粘稠的溼潤。血。他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