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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白野就前往縣衙和周存交接,並且帶走了謄抄的魚鱗冊。
周存搓著手,一臉便秘的模樣,“那個,白知縣,你看官家那邊”
白野笑道,“若要他人來打理這山陰,自家還不放心呢,周縣丞且寬心,啊,不不不,應該是周知縣!專利法可別忘了,周大學士”
周存笑得都瞧不見眼睛,只是嗯嗯的小雞啄米。
師孃裴氏也要隨白野一同前往建康,畢竟現在的趙鼎的所有差遣都在建康,又沒有更多的房產,過去還能照顧自家先生的起居。
原本趙穎也是應該一起的,畢竟這眼瞧著就要成婚了,但是,隨著陸游一同前往,唐婉又還稚嫩,陳六要回錢塘佈置婚房,青甸園就少了主事之人,無奈便只得留下。
“莊子上就有勞穎兒了,閒時亦可帶著婉兒和白榆,多少也能分擔一些。”
趙穎再次仔細的替白野整理著穿戴,“曉得了。”
白野張開手,任由趙穎擺弄,“那舂米的脫殼機也能賣,價不用定太高,別忘了和買家籤個契約,若要牟利,不可高於10文每石,不然百姓用不起。”
趙穎依舊面帶笑容,歪著頭上下打量著白野,看看是不是得體,“妾身記下了,好了,郎君該啟程了。”
白野猶豫了一會,輕輕抱了抱趙穎,在其光潔的額頭上印了一口,大步出門。
趙穎一如先前,從未送行,彷彿這般,良人很快便會回返,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馬車剛行出縣衙不遠,白野就瞧見早已在街道兩旁等候的山陰百姓。
雖然已經有了心裡預期,但是瞧見這般情形,白野還是由衷的感到驕傲。
人們手裡舉著床單被罩,絹布麻衣,不一而足,上面是歪七扭八的各式簽名,雖然並不是所有的名字都是蚯蚓爬爬,但是所表達出來的情感卻是一樣的熾烈與淳樸。
從縣衙至城外的軍營,一路上聚集了有上萬人,沒有歡呼,也沒有言語,就是這麼默默地注視著白野一行的馬車。
又怎能,怎敢辜負他們的希望。
山陰的騾車,馬車被白野徵用了不少,壯城軍的1500人負責押運,五十多萬石的糧食,三萬多噸。
8匹騾馬拉的四輪板車可載米30石,豈不是需要上萬輛馬車?一架馬車算5米,首尾相連得有百里,因此,陸路的運力是完全不夠的。
只能先用騾馬分批次拉到渡口,再順著海岸到長江口逆流而上,而內陸船隻的載重也只有百噸左右,這就需要近300條船次。
也足以見得“火耗歸公”四個字究竟有多重的分量。
萬幸現在是夏季,吹的東南風,要不然還走不了水路。
這糧食多麼?不多,還不夠岳家軍全力作戰三個月的用量,僅僅是這點糧食的運輸排程就夠白野頭疼的了。
這還只是從山陰到建康,來日北伐,想要收回燕雲,還只能靠陸路運送補給,哪怕糧道沒有虜人鐵騎的襲擾,後勤保障亦是難如登天。
這天陽光正好,碧空萬里,而對於船隊來說,簡直就是災難,因為沒有風。
僅僅靠十幾只船槳,根本不足以驅動滿載的船隻,因此就需要一個古老而又殘忍的職業,縴夫。
那可不是“妹妹你坐船頭,哥哥我岸上走”的浪漫,而是“吳牛喘月時,拖船一何苦”的艱難。
白野皺眉站在船頭,聽著底下“嘿咻,嘿咻”的號聲,眼中滿是不忍,新式的農稅還存在的難以跨越的問題,當初還是太過想當然了,石敬瑭是真該死,必須要儘快弄出蒸汽機。
可在李孟博眼裡,這本就是一件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
萬幸的是一天之後再次起風了,船隊得以揚帆起航。
自從上船之後,白野始終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沒辦法,暈船。
沿著海岸線走了5天進到長江,又順著長江行船7天,行至瓜洲鎮稍作休息,再有兩日便可抵達建康。
“孟博兄,隨我下船走走?”白野嘴裡含著冰糖來緩解暈船,顯得說話嘟嘟囔囔的。
李孟博眼前一亮,“也好,是該去放鬆放鬆了。”
白野沒好氣道,“狗改不了吃屎。”
“粗鄙!”
白野兩腳剛踩在土地上,只覺著整個大地都是軟的。
“呼”白野伸伸腿,有些玩笑,又有些認真的說道,“孟博兄,你說要是我此刻放棄了,你們會不會很失望,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