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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氣從煙囪升騰而起到了窯頂上,廚房裡,鼓風像靠近站臺的綠皮火車嗚嗚拉響的警報。王家奶奶燒開水灌滿兩個電壺,又在搪瓷盆裡舀滿水,麥收天氣燥熱,喝水比吃飯重要,儘量多涼些開水,省的燕燕三個進門就舀水缸裡的冷水喝。她收拾乾淨釀皮鑼鑼,準備涮幾張爛釀皮,割麥子的人隨時回來就可以吃。她拿鐵勺攪拌均勻,舀出兩鐵勺倒進鍋裡的釀皮鑼鑼,鍋裡的水咕咚咚冒著泡泡,她提起鑼鑼來回晃盪兩下,不一會兒,鑼鑼裡的面水凝結形成固體,蓋好鍋蓋她蹲下往鍋底添了些碳,手背上蹭了幾塊黑印子,她隨手在圍裙上抹擦了一把。兩三分鐘後,揭開鍋蓋,一把提出鑼鑼丟進水缸裡冷卻。太陽已經從牆角曬到了院子,她估摸著快到中午了,怎麼割麥子的人還沒有回來,她一邊切釀皮一邊說,
“大晌午了,怎麼還不往回走著吃飯,早上天不亮就把娃娃領出去了,這會兒太陽這麼大,三個娃早都喊叫的不行了。兩個人幹起活來就橫心大的很,農活麼,一下兩下又幹不完,回來吃了把腰舒展一下嘛。唉!幹活沒個邊沿……”,
王家奶奶長舒了一口氣,廚房裡一切準備就緒,她把手在圍裙上蹭了幾下,帶上草帽出了大門外。菜地邊上長滿了白蒿,她拿著鐵鐮割了一捆放在牛槽旁邊,讓太陽稍微曬蔫一點了,她準備搓幾條白蒿繩,曬乾了晚上點燃驅趕蚊蠅。每到暑夏節氣,塬上雖說沒有蚊子,有一種被人稱作“麥蚊子”的小飛蚊,被叮咬後奇癢難耐,晚上睡覺前點燃白蒿繩的一端,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便蔓延開來,“麥蚊子”最怕這種味道。
王山上的麥地裡人頭攢動,走近只聽得鐮刀和麥稈碰撞發出的“嚓啦嚓啦”聲,貓吖走在最前面,一鐮刀揮向前勾住四五犁麥稈,使勁兒一拉鐮刀,一大把麥杆應聲倒下來,貓吖利索的抱起放在旁邊,揮動著鐮刀又向前邁去,存生緊跟在後面一起一落揮舞著鐮刀,前面的麥杆像戰敗計程車兵,鐮刀所及之處盡皆倒地投降。他們身後,一排排麥捆整齊的排列在旁邊。燕燕,小燕和彥龍相差不遠,落在後面邊說話邊割麥子,燕燕青色的布鞋面上露出一大塊口子,像青蛙張大了嘴巴一樣。剛才一鐮刀揮過去用力往回拉時,偏不偏刀刃戳破了鞋面,腳面上一陣燒乎乎的疼痛,幸好她們穿的都是破舊的鞋。燕燕揉搓著腳面噓噓了幾聲也不聲張,繼續跟在後面割。彥龍滿頭大汗,坐在麥捆上大口大口的喝著水休息,牛拴在架子車車沿上,低頭吃地裡的青草,不時地抬頭哞哞叫喊幾聲,回應其他地裡的牛叫聲。貓吖已經到了地頭上,她走過來說,
“快加把勁兒,剩下最後一塊割完了回家掛鐮,下午吃掛鐮面,腰上油都下來了嗎?這下咱們割完,再沒有麥子地了,別人家還正在熱火朝天的割,咱們一年緊打緊的收那幾袋麥子都不夠吃,再有那麼十來畝我都不愁割,越多越好”,
“媽,我都乏的不行了,光想著睡在麥捆上呢,麥子地多了把人乾的累死了,我可不想要那麼多”,小燕說,
“看你個瓜娃啥,我們恨不得地多呢,莊稼地多了,糧食就收的多,咱們吃油吃麵隨性子多好,不像現在吃啥還要看還剩幾袋子麥子”,貓吖邊割邊說,存生也趕過來截頭割剩下的幾溜麥子,燕燕三個都扔下鐮刀坐在麥捆上休息。存生唾了口唾沫在手心,兩手搓了搓,開始往架子車上裝麥子,邊裝邊說,
“麥子收完了就要拉地重新分地了,我大概算了一下,咱們要多出來十幾畝地呢,明年起地一多咱們就忙了,現在國家減免農民的政策越來越好了,不像前幾年還要交公糧,唉!還是共產黨好呀!”
“咱們六個人種兩個人的地多少年了,這些年要不是咱們把別人撇了的地翻耕了種,咱們的糧食就不夠吃,這下地多了,看能攢點麥子,到時候賣了還能存點錢。”貓吖割完最後一把麥杆,起身直起腰桿笑著說,
“最後一鐮刀在這呢,早早知道的話,一鐮刀下去先把這一塊割完,把人費勁的割了一早上”。
太陽火辣辣的直射下來,腳底下的一團影子跟著腳步移動。崎嶇不平的陡坡裡,燕燕拉著牛套著架子車在前面走,存生拱著腰拉著架子車,後面,貓吖和小燕、彥龍推著車子。存生厲聲喝道,“駕”!牛弓著脖子往前竄去,嘴巴里冒著熱氣,呼哧呼哧喘著氣,燕燕拉著韁繩趕緊加快步伐走幾步,生怕牛踩到她的腳後跟。
碾麥子的時候杏子也熟透了,燕燕三個趁著拖拉機碾麥子的空檔,爬上杏樹坐在樹幹上,撿熟透了的杏子摘來吃,隨手把杏核扔到樹底下。這幾年莊裡多了幾輛拖拉機,除了老八家的外,大坑坑老二家寧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