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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著下午賣菜回來,她和存生趁著清亮的夜色就能撂倒一塊地裡麥子。收麥子季節的生意可是一年當中最能掙錢的一段時間,農活最忙也是最消耗體力的。可是,一想到燕燕考上了學,今年的莊稼又能打七八千斤麥子,只要跟一趟集就能掙個百兒八十塊,貓吖就感覺心勁兒十足,生活便有了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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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進倉收囤,犁耕完二茬麥子地,胡麻青黃相間的這段時間,莊稼人終於可以在緊張的忙碌後稍事休息了。羅灣和雙廟的廟會也相繼開始,同一個戲樂班子,還是那些經久不衰的戲曲名調,只是換了不同的場地。塬上的人也是樂此不疲的趕著去湊熱鬧。廟會堪比一個大集市,來來往往的行人絡繹不絕,琳琅滿目的商品也應有盡有。年輕的媳婦和妙齡的女子穿著花花綠綠的衣裳,濃妝豔抹,臉上再塗一層厚厚的粉,下巴成了脖頸和臉蛋一白一黑的分割線。有的踩著高跟鞋一擰一擰的走在不平坦的土路上。走在後面,讓人不由得擔心鞋跟被滿地的土疙瘩絆倒崴著腳。
貓吖和存生逢空集的時候,也批發半車西瓜拉來廟會上叫賣。秀梅早在羅灣開戲前就去了趟孃家莊裡,把親近的孃家人噓了個遍。熊家老爹還和往年一樣,端個摺疊小板凳和一幫老漢一起坐在樹蔭下,一邊吧嗒吧嗒的抽著旱菸鍋,一邊聽著戲文,偶爾嘴裡也跟著哼唱幾句。貓吖生意好的時候,便把熊家老爹偷偷的叫到露天地的羊肉泡饃攤子上,單獨給熊家老爹要一大碗羊肉泡饃吃。孃家的兄弟姊妹多,娃娃們也都在暑假裡,看見了便多一張嘴多出十幾塊錢,貓吖自己都捨不得給存生買一碗羊肉泡饃,更別說叫其餘親戚吃一碗了。但是,給孃家父母花錢她心裡覺得踏實。熊家老媽不過來看戲的時候,貓吖便買幾塊錢的油糕讓效林稍回去。如今,效林兩口子在原來養豬場的院子裡蓋了幾間房,和熊家老爹老兩口把家另開了單過,把能用得上的傢俱都搬到了新房裡。熊家老爹老兩口子守著以前的土窯院子,餵了幾個下蛋雞,拿畢生的積蓄買了一頭小牛犢看在槽裡。靠著賣雞蛋和編織揹簍、籮筐換點買油鹽醬醋的零碎錢。效林趕集不在家的時候,熊家老爹老兩口也時常經管照顧著兩個上學的孩子。“清官難斷家務事”,貓吖縱然氣不過效林弟兄三個也是沒有辦法,生養了兒女五六個,到頭來剩下老兩口子獨守著一院子爛窯過日子。她時常和存生趕寨河集路過,買些老兩口子家裡用的零碎用品去看看,偶爾也背過存生給熊家老媽口袋裡塞點零花錢。
還是趁著這個農閒的空檔,又到了一年一度改土的時候。原則上要求每家出一個勞力,自帶工具去參加集體組織的改土活動。貓吖就派燕燕跟著莊裡的大人去頂人數。改土一般都是去山地裡鏟山礆畔增加耕地面積,或是平整山地和拓寬山裡的路面,方便三輪車和架子車行走。農村裡的青壯年勞動力都各有各的事業,大部分能來的基本都是來頂人數的年老的和年小的。村支書和隊長指手畫腳的揮手指派一番。等他們手背搭過一走遠,村民們就地幹一陣子活便找個陰涼的土坎下面,隨手撂下鐵鍁屁股擔在上面,三三兩兩的拉呱起了閒話。上面巡查的領導一來,隊長就抬高了嗓門大聲喊叫幾聲,給溝底下逛閒的人提個醒。於是,燕燕就跟著幾個大人在礆畔裡西一钁頭,東一榔頭的又幹一陣子。看著檢查的領導走遠了,存柱停下手中的活,唾了一口痰,掏出旱菸袋一邊捲菸一邊說:“這把他媽的!而今社會變得活泛了,人的出路都多了,去哪都能掙幾個錢。年輕人都出去打了工,都剩下些老得幹不動的,各家裡的幾畝莊稼都營務不過來,哪還有閒情幹事兒!年年喊叫著家家出個勞力,哪噠有人呢啥?打眼望去,幾個隊里人和起來還沒有指揮的人多麼!還不是看——唉!”存柱沒有接著說下去,他想起農業社自己當隊長的時候,人吃不飽飯,一天還遊手好閒。莊塬上一有個啥事情,恨不得全家出動去湊個熱鬧。現在年輕人在外頭到處闖蕩,莊裡誰家抬埋個人,都得請全莊人出動。
灣裡的應堂他爸隨手跟存柱要了一張捲菸紙,也捲了一根旱菸,蹲在坎邊上抽起來了,他吐出一口煙氣長嘆了一聲慢悠悠的說:“唉!人這個東西不得了吶!窮的穿開襠褲的時候,想著頓頓能吃上白麵饃饃就把人活了。再看而今,家家糧滿倉牲口滿圈,人還不滿足,埋著頭掙錢蓋新房,一家賽過一家好。爭強好勝的有啥意思呢!都活著一世人,還不都是吃飽了撐著。我們應生兩口子鬧騰著想往塬上兌地修房呢,我一句話都沒搭理,那是誠心想另開過呢,我不管求!有本事了想咋折騰都能行,我就守著我的土窯把我下場了。”
說起往塬面上修房子,存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