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點餘禾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收麥子前的二十多天,存生上廟合好了搬家的吉慶日子,秀梅、效林幾家親戚都來幫著搬家。兩處地方上一片亂嚷嚷的景象。
燕燕拉著坐在架子車上的王家奶奶,鍋碗瓢盆堆在王家奶奶的身旁相互碰撞著發出清脆的聲音。王家奶奶蜷曲在裡面,一隻手扶著架子車轅,一隻手摟著旁邊的醃菜罈子。嘴裡不停地埋怨說,“巴掌長點路,非得把我架到這受罪,我說叫我各家慢慢地往上走,你爸爸還不是看……害怕人說閒話,咋不知道給我把病好好領上看?”燕燕回過頭看了一眼王家奶奶,準備懟幾句欲言又止,她想起來貓吖開玩笑說的話,“搬到塬面上說話就沒有在灣裡方便了,何況咱們還在路畔邊,著急放個響屁外頭過路的人就能聽見,像你們奶奶孫子一天高聲闊嗓子的叫喊,外頭都聽得真真的”。燕燕想著懟王家奶奶過來過去就是那幾句話,周邊地裡還有勞作的人,給王家奶奶說話必須放大聲喊出來,萬一叫人聽見了又成了是非。隨著大坑坑四奶奶的去世,一個門戶裡的老人就剩下王家奶奶年齡最大了。大坑坑五爺身體近兩年來也不太行了,但是那個老漢一天也不消停,褲腰裡經常掛著個尿袋,還硬撐著在地裡趕牛耕地,偶爾還背個揹簍滿塬上給牛割青草。後人們一個個都說不動他老人家,老十媳婦一碰見貓吖就開始訴苦:“嫂子,莊裡就剩下咱們兩個跟前有老人呢!我也不怕你笑話。你說人家那老人都為後輩兒孫考慮一下呢,你看我們那老人啥!一天尿袋背上到處招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這個媳婦子給老人給得紮實,我們那死老漢一陣陣都閒不住,看不慣就在院子裡吼起來了。有時人前一天地裡幹乏了想睡個懶覺,大清早把攪料棒拿上把門敲得鐺鐺響,我們那死老婆子都是那一丘之貉,滿院子打雞罵狗的說風涼話,把你能活活氣死……”,於是兩個境遇相同的女人就因為家裡都有老人這一層關係變得親密了起來。貓吖深有同感的說:“還不是都一樣,久病床前無孝子,他奶奶看不慣我們一直翻著兩個眼睛一愣一愣地偷著瞪。我們老大家不管誰,幾個月拿點好吃的來把她看一回,噓寒問暖叮嚀幾句,那就愛眉開眼笑的呀!反正一句話,老人在誰家,誰家到頭來都摞不下好名聲。我們她奶奶家裡來個人恨不得把我們大小都罵一遍,嫌我們不給叫大夫給她看病,他五大都說了那是老病沒辦法醫治,人家光顛個嘴罵我們麼,有啥辦法呢?唉!叫人還說咱們當媳婦子的良心叫狗吃了故意不給老婆子看病……”兩個女人碰在一起相互訴說一番,彼此從言語裡能找尋些寬慰。
燕燕這幾年呆在家裡,也深諳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老話。似乎每個莊裡都有幾個愛反舌的人,有些家長裡短的話一旦傳到長舌婦的耳朵裡,一頓添油加醋的編排和傳道,幾架原上都能傳開。貓吖每次趕集回來都能聽些稀奇古怪的事,吃罷飯記完賬把錢捋碼齊整,貓吖就開始給存生說起她在集上聽來的是非——那個誰家女人半夜裡跟著誰跑了,男人打工回來提了一把刀子把人尋見直接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就出了人命案;那個誰家女子才上初中就肚子大了,家裡大人都是那糊塗蟲,娃快生養的時候才察覺出來,不知道是那個缺德的乾的?把女子娃一輩子都耽擱了;還有誰家後人不管老人,後人一家大小在新房一住,嫌老婆子髒的很不要,活活就把老婆子餓死了……存生坐在炕稜邊一邊抽菸一邊默默地聽著,時而回復一句:“林子大了啥鳥都有呢!都是些哈慫愣娃麼!”
存生不想聽了就假裝起身去尿尿,邊出門邊撂下話說:“你們這些女人湊是頭髮長見識短,湊一噠就是是非多”,貓吖仰起頭“哎”一聲脫口而出:“你看你這個人,屎尿憋到溝門子上了就趕緊倒去,再不要白吃棗還嫌胡大,你瓜娃實道的,一天光知道賣菜數錢!”
牛拴到槽上,豬在後院裡哼嗯哼地拱著土熟悉新的環境時,也就是意味著重要的家當都搬到新地方了。效林吆喝著幾個男人在大房裡安鏡框,貓吖孃家人合起來送來一面,另一面是莊戶裡湊份子送來的。按照塬上人的慣例,搬新房第一天都要“捂煙”,親戚朋友都不空手來,主人家在新房做一頓飯招待眾人。存生親自手持一串鞭炮,在門外噼噼啪啪的燃響後,貓吖把早就準備好的一把細柴草放進鍋底下點燃,上面添了一鐵掀頭細碳,關上灶火門,鼓風聲嗚嗚響起,霎時間一股濃煙擰著繩子從煙囪裡冒出來。貓吖和幾個幫忙的女人在伙房裡有說有笑的準備晚上的飯菜。熊家老媽和燕燕坐在水泥臺階上剝蒜,王家奶奶手持柺棍坐在旁邊的靠背椅子上滿院子巡視。熊家老媽開玩笑地大聲問王家奶奶說:“老親家,你看這一院子新地方你愛著嗎?這視野開闊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