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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到正月十五之間,存生家每天都很熱鬧,莊戶裡串門子的,走親戚的你來我往。連拴在大門口的狗都懶得叫喊了,門外有響動便躲在狗窩裡探出頭朝天汪汪叫兩聲,繼續把頭蜷進腿檔裡取暖。狗也習以為常了,過年不過年的,狗又不愛湊熱鬧,狗窩裡至少還墊了一層麥草可以取暖。自從它跟著搬家到塬上,剛挪完窩上來也還點認生不適應塬面上的動靜。路畔上隨時都有過路的人,尤其逢著趕集的那一天,還有學生上學的幾個時間段,遠遠傳來過路的人說話或是車的響聲,不管是敲不敲門進來,它都豎起耳朵嗖一聲跳起來拉著鐵鏈繩警醒地汪汪汪叫個不停,腳在水泥地上不好刨它便在門口叫喚兩聲,又拉著鏈繩跳起來在旁邊的土牆上刨土號叫。燕燕有幾次聽不下去了,便故意提著灰耙在地上邊敲打嚇唬邊罵狗道:“咦!我把你個瘟黃爺一樣,有人沒人你一天咣咣咣地都幹叫喚,嚷得人專注不下來看完一頁子書麼!這下再沒人敲門你就咣咣咣你試著,我看不拿灰耙把你那狗腿給打折!”燕燕這樣嚇唬了後,狗也似乎有所領悟,從此以後,除非有人站在門口一邊喊一邊敲門,狗才習慣性的跳起來叫喚幾聲。漸漸的狗似乎也習慣了這樣,變得越發的慵懶,有時候人都從大門進到院子裡了,它才象徵性地汪汪叫喊一兩聲。存生倒是埋怨狗看門不勤謹了,大概一推算這條狗少說也有十來年了,年紀大了越發的懶散了,尋思著看有誰家狗下了狗娃子抱個回來替代老狗。而老狗呢,自然也就成了人的口中美味。熊家老爹生前最喜歡吃狗肉,也是收拾狗肉的一把好手,莊戶裡但凡有老狗要下場了,主家往往下不去手親自斷絕狗命。熊家老爹膽正心硬,不用別人插手,從拿繩下套勒狗到剝皮手到擒來。作為回報,主家總會留他吃一頓狗肉。冬天裡農閒,人一閒下來光想著犒勞嘴,狗肉那可是冬天裡大補的食材。圍著爐火,溫一壺黃米酒,碟子裡堆放著拳頭大小的狗肉,熊家老爹總是不緊不慢地手撕一小塊狗肉,慢悠悠地咀嚼,花白的長鬍須隨著下巴擺動。呡一口黃米酒,還不忘咬緊牙關發出“嗞嗞”地響聲,砸吧著嘴發出一聲感嘆:“不消說,這真的是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倒底美得很!”
貓吖聽存生唸叨要在冬天裡勒死老狗吃肉,脫口而出就罵了起來:“你這個人有時真是黃眼仁子六親不認。我看你嗔人的咋下得去手,再不說啥了,以前在灣裡,沒有這個老狗看家護院有個響動,洞門外頭的鐵掀傢什,還有那牲口果梅,不把人操心死。你那心硬的真像個石頭。看誰給人煮去呢,我嗔人的不放鍋裡煮。”
貓吖還沒走罵完,存生打斷了她的話,斜著眼窩翻了個白眼,嘆了一聲說:“你看你這個人,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就一大串子等著呢。我還真個有那慫本事勒個狗吃肉?還心硬的連石頭一樣!看你說的那話!牲口麼,就是個叫人吃得,難不成挖個坑埋了!我思想著等把狗娃拉回來了,老狗叫銀銀拉回去勒了一收拾,給咱們留幾疙瘩肉吃就對了,其他的他們胡撥去。那銀銀跟熊渠他外爺一樣,愛務戀那事情,前一天捎個話,第二天天上下刀子那都不務時辰。”
貓吖不屑地哼了一聲說:“你聽啥!還叫人家胡撥去!那個狗有多少肉呢,聽著你那話像給人家給了一頭牛一樣,看把你得能的!我看你嘴饞的得點貓肉吃。”
存生面帶微笑地打圓場說:“唉,你看你這個人,我說啥你都要叉一槓子,湊是那熊家渠的能不夠!”
正月裡親戚來來往往,燕燕幫著貓吖圍著鍋頭做飯刷碗。她心裡也納悶,怎麼今年的親戚特別得多,大家像是知道王家奶奶時日無多的樣子,好些他們不認識的遠路親戚也都來看望王家奶奶。也許是存生和存柱商量著應該給王家奶奶的孃家報了王家奶奶情況的緣故。農村都有這樣的鄉俗,老人在彌留之際,後人都要提前酌情給親戚們告知,好讓老人的老小外家都來探望,也好了結老人的心願。不然的話,在老人去世告孝時,老小外家心裡憋著一股怨氣埋怨不休,孝子孝孫們得頭頂著靈牌長跪在地上受教。存生和存柱也是省得王家奶奶的孃家人到時候埋怨說他們當後人的沒有盡到責任通知的外家人。
王家奶奶見到了孃家人,整個人精神狀況好了許多,她能自己起身靠在被窩後坐直身子。手拉著她最小的兄弟,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她:“我還當再見不著你了,你們而今搬到了城裡,聽後人說你也一身的病疾,不好好緩著,還來看我幹啥呢!我還不是看……家家都有個忙閒,盡給你們添了些麻達,能~啥一哈~了較另……”,王家奶奶邊說著,心裡不覺一悽楚,嘴巴一咧帶起了哭腔,眼圈的皺紋擠出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