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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後還能撐上那麼幾天,對於接受了改造的林升而言,飢餓意味著他已經逼近死亡的邊緣,而且不同於過去飢餓時腸胃的痛苦的感覺,林升所感受到的更是一種全身傳遞給他的渴望,就像吸血鬼對於鮮血的渴望一樣。
這種渴望在林升看來還不如痛苦,每當他的眼睛掃過被他收攏起來的03的遺骸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眼睛在發出紅光——這讓林升很快就銷燬了03的那些乾癟的殘骸,他把那些東西親手投入了那些可以摧毀一切的縫隙之中。至於那一條胳膊,林升選擇了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投入了那些縫隙構成的一個微小的空間裡。
在林升看來,如果他選擇食用那些東西,還不如直接投入縫隙中死掉算了。
而到了後來,林升甚至追溯往事又或者想象未來的思考都沒有了,那一切都被囚禁了起來,就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奄奄一息的鷹一樣。
林升只抓住了一個念頭,即他不能就這樣死去,儘管他早在“第二天”口述記錄下來了他一切的經歷和看法,但就像02和01的表現一樣,誰知道後來的那個他會怎麼看待自己的記錄呢?要知道他可是答應了03要記住他的經歷和存在的。
能夠自主選擇的死亡是一個深陷於不幸中的人類最後的防線。
哪怕一開始抱著這樣的承諾堅守了幾周,很快林升又開始想到了自殺,未來可能帶來的幸福的希望和對於復仇和報復等痛苦的念頭都能讓一個人忍受他所不能忍受的痛苦,但是一個承諾在這樣的痛苦裡只承載了幾周——畢竟很快林升就覺得讓後來的自己記住03和現在也沒什麼不同,甚至他很多次就要說服自己了。
只有當林升想起死亡的時候,從這個念頭上他能獲得一些安慰。畢竟對於他而言,當死神就要來臨的時候,他那一切的憂愁的記憶,一切痛苦的經歷,以及伴隨著這些憂愁痛苦而來的那一連串如同妖魔一樣的愧疚和自責都從他的精神世界裡逃了出去。
當林升裹著那曾經由最為上等絲綢和鋪滿了珠寶的長袍,這很好地減少了他熱量的散失,神志不清地回顧著自己的過去的時候,這個選擇了似乎就是他的一個避難所。
自殺的念頭就像那大西洋中的馬尾藻帶,在平穩的大船上或者海島的沙灘上望向它時,肉眼看來似乎很風平浪靜,甚至那些隨著碧波晃動的海藻是如此迷人的美麗。但假如你讓人自己情緒和理智的小舟鬆開系在岸上的繩索,讓自己輕率地冒險去投入它的懷抱,甚至放任它被海面下洶湧的暗流帶向深處,你就會發現自己被陷在了一個泥沼裡,而且愈陷愈深被吞進去。
就像那些鑽牛角尖,放任自己思想走向極端的人一樣,一旦陷進去,除非還是來的變動如同閃電劈向他,把他從那裡拉出來,否則就一切都完了——他的掙扎只會加速他的毀滅。因為對於深陷於這種心靈上的慘境的人而言,這種毀滅卻沒有先前的苦難那樣可怕。
但這種毀滅同時也是一種慰藉,即使它猶如豬籠草葉帽上那一小點的蜜汁,而不知底下是一片黑暗。
畢竟記住那些經歷無疑是對一個人的精神和肉體上的折磨,所以到了後來,林升每天一旦恢復了些許思考的能力,那個自殺的念頭就會重新浮現出來。
好在林升現在一天有大半時間在昏迷之中,往往他用尚有的餘力撬開眼皮看向被挪到自己身旁的時鐘時還是某一天的上午,當他再次清醒些許後就過接近一週了。
“冬眠,”這個概念有時候會突入進林升的腦海裡,“我倒寧願我真的變成一頭棕熊。”
這種冬眠間隔的時間越來越長,當林升某一次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甚至發現自己已經昏迷了幾乎一整個月——那次冬眠甦醒後帶來的極大的後遺症,身體傳給大腦的渴望已經凝聚成了一種極為可怕的痛苦,比那些童話裡因為慾望得不到滿足那些痛苦的國王還要痛苦上一百來倍。
甚至林升完全做不出任何的動作來,他的身體已經拒絕接受他的指令了,當林升試著抬起自己的手臂的時候,他能感覺到他的手臂在對他說“不”。
當林升最後一次醒來的時候,時鐘上的時間從第一天開始算起已經過去了整整六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