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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麥悠在林升離去後的第三天的清晨像往常一樣路過那座立在路邊的小屋時,她驚訝地看到小屋二樓左邊的燈居然是亮著的。
毫無疑問,麥悠心中在那一瞬間被巨大的喜悅填滿了,這種喜悅很快如同爆發的湧泉一樣填滿了她的心房,順著她心臟的跳動流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於是這個可愛的女子嘴角洋溢著微笑,飛快地奔向那座紅木做的大門,而在她的雙手搭在門把手上,將要推開這扇門的時候,麥悠又停住了腳步。
“我這是怎麼了?”
麥悠覺得她的臉有些發燙,越是靠近那幢房子,麥悠越能明顯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越發明快,而這非但沒有讓她的四肢因為加速的血流變得有力,而是給了她一種身體發軟的感覺。
麥悠並不理解這樣是一種怎樣情感,或者說,在那一場屠殺後,只有極少的類人清楚真正的愛情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了——如果說在情緒模組化、人工道德規範大規模的普及以前,人類對於類人抱有的是一種長輩希望孩子成長的情感,那在這兩者普及以後,人類對於類人則是一種毫無保留的溺愛。
而此時的林升正躺在床上,翻看雲中紫在離開時遞給他的一段影片和一些資訊。
“我覺得你看了這個會對複合體,或者說對人類的抉擇有所改觀。”——這是雲中紫當時的原話。
社會的發展是有慣性的,對於進入了理性社會的人類文明而言,接受這樣一個理性的社會並不代表他們就要放棄過去的情感。
就像現代社會手工作坊依然有它的一席之地,甚至許多人對於手工打造的物件的喜愛程度和珍視程度更甚於流水線上的產品一樣——人類社會非但沒有因為理性社會的構建而變得無情,反而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變得更加地富有情感,更加的擅長藝術和創造。
這和當時道德倫理委員會所宣揚的說法一致。
現在林升的眼前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的投影——他看起來垂垂老矣,這是他身體機能被使用到極限的一種表現,老者後背上每一處空間都扎滿了無數的管道,顯然道德倫理委員會為延緩這個老人的壽命做到了極致。
林升清楚這個人就是新紀元四百年時道德倫理委員會的會長,他太有名了,這個老者為複合體,更確切地是為人類奉獻了接近一千年,而他又拒絕從神經組合網路裡獲得重生——為了獲得這位智者的幫助,整個複合體都在這個老人身上傾注了大量的心血。
出於對死亡的思考,“智慧”選擇接受衰老——是的,還有什麼其他的稱呼能用在這個老人的身上呢?哪怕最有智慧的聖者,又或者神經組合網路裡的人們親至,“智慧”也依舊是屬於這位老者的。
“智慧”一直在衰老,這個老人衰老了一千多年,而這只是出於他對死亡和那些未能永生的、沒有獲得人類資格的智慧生命的一種出於敬意的感受和樸素的尊敬。
因此“智慧”擁有了“衰老的永生”,那種可怕的感受甚至讓機器都資料混亂——甚至許多人出於一種敬重,選擇用備忘錄助手來幫助老人來分擔一絲痛苦。
而哪怕是這樣,都會讓那些人們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裡完全失能。
而複合體通用的情緒模組,也正出自這個老人一人之手——從來沒有歡樂的人類自然無法設計出完美的歡樂,而從來沒有品嚐過痛苦的人自然也無法囊括出全部的痛苦。
“智慧”也因此作出了極大的犧牲,他的意識體結構被近乎改造成了一種絕對的開源結構——這讓他擁有極大的共情能力,也讓他完成了他生命中最後一項作品,也就是情緒模組化系統。
懷著一種極大的震驚和莫大的敬意,林升看完了對於“智慧”過去的介紹,對於這樣一位老者——哪怕偉大和崇高這樣的詞語都在其面前黯然失色。
因為“永恆的衰老”,“智慧”的身形非常的瘦小,甚至他的四肢都還沒有身後管道里最細一根粗,但是他的頭顱是飽滿的,他的眼裡彷彿每時每刻都有超新星在爆發,那種智慧的光芒比最為閃耀的太陽還要耀眼,他的眼眶裡就彷彿能容納下一整個世界。
由一團永不熄滅的火焰構成的世界。
“智慧”的眼裡有著永不停息、無可平息的憤怒——這是當時藝術之都的一名畫家看到“智慧”的面容時發出的驚歎。
這種憤怒甚至能感染到林升,每當他看到“智慧”的眼睛,他的內心就會升起一種不忿。而對於“智慧”而言,那樣的怒火也只是無盡理智汪洋下一小塊燃燒的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