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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這裡,看你糾結好半天了,還沒發現我。沈由,近來是否疏於修煉?”
方渡輕聲問他。聽上去像是質問,卻有幾分調侃之意。
成婚好些年的沈由,在方先生面前,卻仍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人。
“先生別打趣我了。我本就學藝不精,哪裡敢荒廢片刻光陰呢?”
方渡繞到門口,沈由腳步一頓,忙不迭地去為先生開門,轉身提起茶壺,又要倒茶。
“沈由,這點小事我自己來吧。”
他讓沈由且坐,自己則托起那開啟的藥包。
沈由本來想藏,但根本來不及。
方渡識遍百草,稍微嗅兩下,就能分辨出其中的十幾味藥草。
“這裡面有好幾味都是藥效剛猛的藥材,服用只會弊大於利。你年紀輕輕的,得病還是要靠休養,沒必要給自己下這麼狠的藥。”
方渡將藥包疊起來,隨手放在旁邊,沒有直接還給沈由,言下之意是不想讓他繼續服藥。
沈由面露苦笑。
“先生,我也是迫不得已。月溪宗一日離不開我,我倒下去養病了,誰來擔著這宗主的位子呢?”
“月溪宗的長老和堂主也不是吃白飯的。怎麼,他們都貪圖享受,留你一人幹活?”
“當然不是,只是……”
沈由話說到一半,欲言又止。
“沈由,有什麼話但說無妨。你在無名山生活的時間,比你在月溪宗待的日子都長。你現在連我都不信任,還有誰值得你信任呢?”
方渡說到這裡,語氣都帶著一分嚴厲了。
沈由連忙為自己辯解。
“不是的,我當然不是有意隱瞞先生!只是如今宗門內的情況,我也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他頓了頓,臉上浮現幾分為難。
“長老們年事已高,早就不想過問宗門的事。而幾位堂主,也三番五次向我請辭,理由都是要雲遊四方。我反覆勸說,他們才勉強留下。但也不怎麼出力……”
沈由現在很難,手底下的人不幹活,他就只能事事親力親為。
但月溪宗上上下下幾百號人,全靠他一個人管,也不可能管得過來。
再這樣下去,沈由只會把自己累死。
方渡耐心聽他說完。沈由這話頭一開,就有點止不住。
爹孃去世後,沈先生是他最親近的長輩。沈由不是個喜歡訴苦的人,在南楓面前也是。
很多話他無法對弟子說,也捨不得把壓力傳給自己的夫人,都積壓在心裡,久而久之,就成了毛病。
等沈由說不下去後,方渡給他倒一杯茶。
“感覺自己的‘病’好點了麼?”
他看著沈由喝光一杯茶,隨後問他。
沈由的神情一怔,但不得不承認,肆無忌憚地把話傾吐出來後,他心頭的壓力頓時消解許多。
“先生……”
方渡對他笑笑,起身來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春景。
“雷雨遊不喜歡風花雪月的東西,這雷行宗到處都是練武場,肅殺之氣太重。”
他的手指搭在窗臺,指甲輕輕敲打。
“要是在無名山,這時候開窗,就能看見我種的杏花了。
風吹梅蕊鬧,雨細杏花香。賞杏花的時候,最好是在濛濛細雨天。”
沈由被方渡的聲音帶到過去,那些記憶仍然深埋在他的腦海深處。
他當然記得,在無名山小屋的後面,有幾棵開得茂盛的杏樹。他推開窗子,細雨飄進來,打溼他的睫毛。他只要把手臂伸直,就能撫觸到窗外的柔軟杏花。
“沈由,你想回到無名山嗎?”方渡問他。
沈由閉上眼睛,彷彿那氤氳的雨水穿越時光,打溼他的面龐。
“我想,方先生,我無時無刻不想回去。”
他的聲音沉重,又緩緩睜開眼睛,從一場美夢中甦醒。
“但是我不能回,我……再也回不去了。”
沈由從來清醒,看著自己陷入漩渦之中。
方渡久久地望著他,嘆息隨風而逝。
“既然你執意留在山外,那先生……就再幫一幫你。”
方渡只在雷行宗露了一面,就消失不見了,連帶著石掌櫃一起。
那天他久違地去了渡已堂,不睡覺,拉著石掌櫃在院子裡散步。
石萬困得好幾次險些撞在柱子上,方渡在跟他商量月溪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