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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
春風不興,日光微暖。
梁簫牽著馬走在大橋的邊緣,撫摸著像玉一樣潔白而細膩的石橋欄,感受著手上傳來的冰涼。
石橋長百餘丈,寬約十丈,足足了可以容納十餘輛馬車並排而行。
這橋真大。
但這座橋與橋那頭的洛陽城相比,就好比牛毛與牛、樹葉與樹,微小得不堪一提。
將頭抬到鼻孔朝天的誇張程度,可以看到城樓最上方的赤色斗拱,但看不到的暗青色瓦片。
目光下移,從一個個城牆墩子之間的瞭望口,可以看到一排半截白色頭盔,默然不動。
再下移,是“玉臨門”三個大字。
字下是五個高大的城門洞,中間字下的最大,兩邊的稍小,梁簫依稀記得臥龍城四面都只是三洞門而已。
城門下分立著兩列白衣白甲白盔的守衛,手握腰間刀柄,目不斜視,面無表情,散發著冷峻的氣息。
進出的人馬車輛絡繹不絕,但卻並沒有人盤查,盡顯京都底氣。
梁簫收回目光輕輕呼了一口氣,他以為大梁都城臥龍城已經夠大,但今日見到洛陽城才明白什麼叫一城更比一城大。
這裡所說的大包含兩方面,一方面是是城牆的巍峨高大,另一方面就是城池的佔地廣闊。
據說洛陽的膏粱子弟們騎著青驄馬繞城跑上一圈,得從凌晨跑到黃昏。
雖然不排除中間要停下來吟裳一番風月,指點幾個麗人,甚至是坐下來吃幾道僕人“八百里加急”從百味街買來的酒菜。
但馬終究是上等的青驄馬,時間終究是一整天,從凌晨到黃昏的六七個時辰裡,縱然只有兩三個時辰在策馬前行,所行的路程只怕也不下百里了。
洛陽城之大可見一斑。
如此大的一座城,護城河當然也不小。
護城河自成一江,叫做目江,寬約百丈,自南邊數十里外的的中州第一大河廊姆河引流而來,使洛陽城形成四面環水後,再流回廊姆河。
梁簫腳下的大橋便是洛陽城外四座跨河大橋之一的玉臨橋。
伏青幾人都是第一次出門的年輕人,哪裡見過這樣雄壯的城池,一個個東看看,西瞧瞧,讚歎不已。
就連伏羽這種已經來過幾次的老人,眼中都充滿了讚歎。
只有身邊的姜枕劍,一雙眼睛在護城河畔幾個踏青的女子身上滴溜溜亂轉。
清江畫廊船,初柳釣魚叟。一度春風過,兩畔青色染。
洛陽城外城大好春光,洛陽城內又是怎樣?
一定比伏罔的萬花筒迷人有趣,比層層的火焰還要豔麗多彩。
可是它會不會像萬花筒一樣,是虛的、假的、夢幻的?
它的最深處會不會像火焰的最深處那樣,是黑的、冷的?
梁簫看著城門,隱約看到裡面繁華的一角,一切的答案都在那巍峨雄壯的城牆內。
一輛馬車從後面駛來,一個少年的聲音在車中響起,語氣緩慢自然,清脆的聲音中略帶一絲沙啞:“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結髮受長生……咳咳……”
這人吟出的詩聽起來使人如沐春風,只是那最後幾聲甕聲甕氣的咳嗽卻顯得有些突兀,讓人不禁想到一個面色蒼白的孱弱少年,用手帕捂著嘴劇烈的咳嗽著。
仙人撫我結髮受長生,這是不是在表達他的某種渴望?
梁簫扭頭看著馬車緩緩駛過。
駕車的是個少女,一身鵝黃箭袖,臉蛋圓圓的,微微嘟起的小嘴帶著些孩子氣,但眉目間卻透著一股秉直果敢的英氣。
少女聽見車廂中的咳嗽聲,皺著眉不滿的說道:“少爺,少說些話吧,馬上就到了。”
車中之人倒也聽話,輕輕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馬車漸漸駛去,駛入洛陽城。
“你有沒有聽說過那兩句詩?”姜枕劍突然問道。
梁簫笑道:“在中州大陸,沒有聽說過這兩句詩的,只怕還沒有出生。”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結髮受長生。
沒有人知道白玉京在哪裡,世人只知道那是青帝的居所。
但人人都知道十二樓五城,比如眼前的洛陽城就是五城之首。
中州十二樓五城,都與青帝有關。
姜枕劍有些崇敬的說道:“據說青帝大人上一次出世治好了身患絕症的左丘,後來左丘名揚天下時做了這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