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宿儺(破戒僧)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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屑煮的茶水染牙,黑齒是忠貞品行和高貴節操的象徵。同時,烏黑的牙齒和口腔也愈能凸顯出面部和脖頸的白色。至於生活在社會底層,既沒有錢更沒有資格染齒的女性,多數有著一口臭氣熏天的骯髒黃牙。
&esp;&esp;兩面宿儺有種明確的預感,乏味無聊的日子會變得有趣了。
&esp;&esp;今晚難得心情愉悅的魔王望著指尖下牛乳般潔白的肌膚,稍稍施力摁下。鋒利的指甲無聲刺破毫無瑕疵的表皮,純黑的甲面上出現一點扎眼的亮色。朦朧的光暈裡滲出一滴鮮豔的血珠,猶如一顆成熟飽滿的紅豆。
&esp;&esp;原來天人的血也是紅色的。
&esp;&esp;兩面宿儺將嬌豔欲滴的血珠放到眼前,細緻入微地觀察。他的手很穩,凝在指尖將掉未掉的液滴看不到一絲顫抖的痕跡,看起來就如凝固一般。純正豔麗的鮮紅血珠,猶如佛龕前忍受火焰炙烤的蠟燭默默留下的燭淚。
&esp;&esp;一縷淡淡的血腥味鑽入鼻腔,不是濃烈的濁臭,而是隱約夾帶甘美的清香。讓人聯想起雪夜和月下的深湖,十分純粹清淡的滋味。
&esp;&esp;繁瑣複雜的料理程式可以預先剔除,醃製發酵破壞本味的方式也不予考慮……擅長廚藝的邪佛想,為了最大限度的保留原本的風味,果然還是生切或刺身比較好。
&esp;&esp;他輕輕呵氣,無形的溫熱氣流捲動空氣,拂過凝滯不動的血珠。嬌豔的液滴被吹得向後一晃,表面瞬間泛起數道細小的漣漪,一圈圈擴散開來,最後重歸平靜。熱氣令血液的味道更充分地發散,男人半閉著眼睛,把染血的手指送到嘴邊,猩豔的舌尖慵懶探頭,像條飽腹的紅蛇,慢條斯理地昂首,輕輕碰上指甲尖凝成一滴的血液。
&esp;&esp;精緻小巧的紅豆轉眼間消失,嚐到甜頭的味蕾似乎意猶未盡,柔韌靈巧的舌頭繞纏上手指,溼潤的舌尖細緻地探尋指紋和甲縫裡餘下的美味。
&esp;&esp;宿儺慢悠悠地舔舐指腹殘存的血味,延長舌尖一閃而逝的絕妙體驗。稠粘的質地和甘美的滋味有些像煮開濃縮的牛乳,但沒有作嘔的腥臭味,完全不會讓人膩煩。
&esp;&esp;他很滿意。
&esp;&esp;一聲幽幽的鈴鐺聲打破了佛堂的靜謐,彷彿垂死之人時斷時續的憋悶呼喘,不復清脆的鈴聲莫名讓人背後發寒,就像數年縈繞不散的對生的渴望和沉痛的懊悔之情找到一個發洩口,爭先恐後地在清冷的空寂裡擴散。
&esp;&esp;在他身後,石臺落滿蛛絲的角落裡,靠牆坐著一具骨瘦如柴的屍骸。深深凹陷的臉頰,眼眶中的眼球早已乾癟,腹部卻詭異地高高鼓起,從撐裂的腰側開口能看到裡面塞滿木塊的腸子。
&esp;&esp;蟲蟻蛀空屍首手邊的經書和身上披掛的僧衣後揚長而去,徒留赤身露體的和尚坐在無人知曉的黑暗裡,固執地用乾柴樣的手指撥動懸掛鈴鐺的絲線。
&esp;&esp;“到最後一刻才後悔,未免也太遲了。”宿儺輕蔑地開口,語氣中沒有對已死之人的半點敬意。
&esp;&esp;鮮少有僧侶願意接受“khbutsu”的儀式,他們需要忍耐極度飢餓的叄年,期間進食一些堅果和種子祛除肥胖;接下來的叄年裡,挺過頭叄年的人透過喝一種特殊的毒茶以及食用無法被消化的木頭,來令死後的屍身不腐;最後的叄年中,他們不吃不喝,除了每隔一段時間搖動手邊的鈴鐺告知外邊守候的眾人自己還活著以外,不會再做任何事。
&esp;&esp;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死性不改地走到底還能讓他高看一眼。死到臨頭又反悔,拼命攥著最後一口氣不願墜入一去無回的幽冥,苟且偷生的醜態鄙夷又可憐。日復一日撥動向外界傳遞訊息的鈴鐺,直到等候自己死去的人都相繼入土,被世界遺忘。
&esp;&esp;“愚蠢至極。”
&esp;&esp;那根猶自屈伸的乾瘦手指忽而斷成兩截,遍佈鏽跡的鈴鐺掉入塵埃與蛛絲中,最後一聲鈴響宛如悲慘的嗚咽。
&esp;&esp;迴盪不絕的鈴聲喚醒了側身睡在石板上的少女,她慢慢睜開雙眼,模糊的視野裡有一個不清不楚的輪廓。
&esp;&esp;“花,吃飯啦。”
&esp;&esp;她眨眨眼,夢中的輪廓和眼前的人互相重合,一切開始變得清晰明亮。腰上圍著圍裙的少年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