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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清讓環顧四方,緩緩道:“本座當初接位之時,因與陳李二位長老意見分歧,一時未得善處,以致兩位長老負氣出走,教中要職待闕經年。數月前本教遭逢急變、事危累卵,幸得梅老明識大體,約同二位長老於江西主持大局,那是為了抵禦外敵、拯濟本教於水火。如今陳李二位長老已與本座盡釋前嫌、應允重歸教內,歲寒三友此番聚首同心,當可復替本教積功興業、踵事增華,實為我教上下之幸。自今日起五位長老執事如前,過往膠葛一筆勾銷,教中有人如敢搬唇弄舌、舊事重提,闔教鹹共誅之。”
臺下教眾聽了這一段話,一時間啞然無聲,各自心中皆想:“當年松竹二老叛教出走,宮主恨不能掘地三尺將二人捉回誅殺;先前三位長老在江西共謀舉事、另立唐亙為教主,早已公然犯上作亂,兩方大有不死不休之勢,哪是為了甚麼抗禦外敵?誰知短短數月一過,宮主同三位長老竟可安然無事,當真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然眾舵主自知人微言輕,既見宮主與歲寒三友已化干戈為玉帛,桐柏二仙與十二妙使亦無異議,雖有不少人心覺此事大有後患,又怎敢在法會上當眾違忤宮主及峻節五老?
稍稍過得片刻,先有一名舵主高聲道:“宮主寬洪豁達,幾位長老深明大義,乃是天大的喜事。今後本教得宮主及五位長老主持大局,當可飛揚直上、鵬程萬里,屬下等自當同德一心,竭力光大我教。”此言一出,臺下諸人立時隨聲附和,頌辭潮湧。冼清讓微笑道:“大家既不反對,便一同飲下這第三杯酒,奉敬三位長老迴歸本教。”
只見東首一青衣僮僕提著紅燈籠,引歲寒三友緩步登上軒轅臺,另有一童子捧過一隻銀盤,上置美酒三杯。三老接過酒杯,梅潛朗聲道:“我三人老朽無能,幸蒙宮主不記前過,使此微軀猶可盡其所用,今後自當竭力驅馳,以效犬馬。”冼清讓笑道:“本教負重涉遠,往後尚須仰賴三位長老。”
臺上教眾見狀紛紛叫好,一時歡聲如雷。三友正欲舉杯而飲,忽聽不遠處一人緩緩言道:“本教之人入教時盡皆歃血敬香,當著無生老母神位起誓終身事教無貳,倘有叛逆之舉,甘受五雷天譴。歲寒三友身為教中長老,無不深諳教規,卻猶知而故犯,須當罪加一等,斷無寬赦之理;倘若不加懲處,今後教中之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是顯本教法令不明,試問何以服眾?”聲音甚為低沉,卻壓過數百人歡呼之聲清晰入耳,顯是內力非比尋常。
軒轅臺上眾人聞聲大驚,均覺這話雖亦不無道理,然對方竟敢值此歡洽之際出此議論、當眾牴觸宮主及五位長老,實在膽大之極,不知是甚麼人如此狂妄。歲寒三友卻早聽出是祝酋之聲,轉頭循聲望去,見軒轅臺東側山坡上有一小亭,青蓮尊者祝酋獨坐亭中,身前置琴案、香爐各一,與西首石臺遙遙相對。傳說上古時黃帝採銅鑄鼎,鼎成後於洞庭君山騎龍昇仙,軒轅臺以此得名,那小亭便喚作飛昇亭。但見祝酋身披紗袍、臉戴面具,懶洋洋地斜坐案前,時或伸手輕撫琴絃,顯得十分悠然自適。
三友一見仇人現身,自是分外眼紅,松竹二老飛步上前,向亭中一掌擊去。在場教眾大多未曾親眼見過五老出手,見陳李二人原本離飛昇亭足有數十丈之遠,只覺二老身影一晃,須臾便已搶到亭前,身法之快難以言表,無不暗暗心驚。二老掌力摧枯拉朽,眼見便要擊中祝酋,亭柱後遽然閃出兩人,伸臂同二老各對一掌,只聽“啪啪”兩聲,松竹二老退開兩步,滿臉驚愕之色。
那兩人自暗處走上數步,眾人藉著燈火一瞧,見也是兩名老者,一人黑袍短鬚、雙頰發青;另一人赤面長髯,身著墨綠直裰。臺下教眾面面相覷,皆不識對方面貌,然見其與松竹二老正面對掌不落下風,功力委實深不可測,心中驚異萬分,摸不透亭中那面具怪人是何來頭。
石臺上諸人自然認出對面乃是範虞二老,景蘭舟暗道:“當日王爺雖言不欲涉手無為宮教主之爭,卻仍遣範虞二人相助祝酋,看來寧王府還是站在祝酋一邊。二老與祝酋早前頗有過節,今日卻肯替之撐腰,定是難違寧王之命。”抬眼環顧四周,並未見松筠道人身影,心中不免有幾分憂慮:“前日道長隨那蒙面僧人離去,難道他今晚沒來君山?”他座位距離冼清讓甚遠,不便開口相問,只見後者神情自若,緩緩道:“諸位不必驚慌,這一位朋友並非外人,乃是老宮主生前親口任命的青蓮護法尊者,多曾有功於本教。今日中元盛會,青蓮尊者豈有不到之理?”
臺下教眾聞言一怔,繼而紛紛交頭接耳、低聲私語。當日瑤部妙使於渚溪鎮初逢祝酋,後者自稱是無為教青蓮護法尊者,這事數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