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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覃突然捂眼上氣不接下氣地笑了起來,幾乎是笑破了音,待放下手時,一切又如常般,蘇令蠻莫名地看著他,蘇覃終於點頭承認了:“你我唯有在大利益上是一致,是以,二姐姐,你要問了麼?”
他提出邀請。
報時的沙漏在靜悄悄地往後走著,月亮漸漸升了出來,半開的窗外吹來一層冷風,蘇令蠻起身,望著頭頂那一輪圓月:“第一問,獨孤瑤……她回去了麼?”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第一個問起的,會是這個目下無塵的獨孤瑤。許是為了還有的,一點輕飄飄的憐憫之心。
蘇覃卻覺得她問得好。
“獨孤瑤與我等一同放出府,可出府時,面色惶惶若喪家之犬。所以,第一問來了,二姐姐,你可知……獨孤大司衛是身死還是被囚了?可是與楊廷羅太守有關?”
以獨孤信愛女之名,若要辭行,不可能不帶著獨孤瑤走,便中途離去,亦會與獨孤瑤打過招呼。可從昨天下午宴飲,到今晨午間,獨孤瑤非但沒見過獨孤信,甚至再三問起,也都被人含混了過去。
旁人許是不會在意,蘇覃卻偏生起了疑心。
蘇令蠻再一次為他的敏銳驚心,窗外沉沉的月色透了進來,她忽然覺得有點冷,可風又吹得人清醒,滾燙的腦門像是被澆了一層冰水。
“大司衛他…”話在舌尖滾了一圈,又收了回去。此事不該由她來說,定州城變天,接下來恐怕還有一系列變動,雖或早或晚都會公佈出來,可不能出自她之口,想到楊郎君那雙冰霜似的眼睛,蘇令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不能說?”
“不能。”在風雲詭譎的政治變幻中,他蘇府連塊隨風飄搖的瓦礫都算不上。
蘇覃表示理解,可看二姐姐表現,她是知情人員之一,或者——乾脆就是參與人選之一。他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蘇令蠻受傷的左臂,心底的揣測,反而有了些實據。
“輪到我問了,”蘇令蠻轉過頭,直直盯著少年郎君眼底那一絲藏得極深的野心和近乎直白的欲/望,道:“你問這些意欲何為?或者說——你劍指何方?”
“好問題。”蘇覃眨了眨眼,清秀的臉盤和桃花瀲灩的雙眸,像極了無害的白兔,口中的話卻截然不同,坦誠得讓蘇令蠻訝異:
“大梁朝實行舉孝廉制,我蘇府有一門鄂國公府在京,可這推舉名額無論如何也輪不到我一個旁支庶子,我蘇覃要出人頭地,只能靠自己。”
蘇覃的眼睛大而亮,談起未來簡直熠熠發光,蓬勃的野心,在這少年郎君身上展露無遺,刺眼得幾奪人之目,蘇令蠻眨了眨眼,極力掩飾那一抹不自在。
“……公頃豪強,世家貴族,如今大好機會在前,我如何放棄?”蘇覃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蘇令蠻,彷彿在徵求她同意。
這大好機會,自然是指楊廷。
楊廷之父楊文栩,位極人臣,主宰輔,統二相三司六部,身為他唯一的兒子楊廷,雖無官職,可手中權柄幾可與皇權相抵。
舊朝飄搖,從來是鐵打的權臣,流水的皇帝。
今朝雖穩當許多,可皇帝年幼,楊宰輔還未還政於皇,楊廷無詔便敢殺一州之司,可見一斑。
故此,蘇覃有此想法,實屬正常。蘇令蠻毫不奇怪,甚至賞梅宴後,這定州城裡有此依附想法的,更是不知凡幾——便這羅太守,能聽從楊廷設下鴻門宴,一劍斬了獨孤信,焉知沒有那一點示好的心思在裡面?
蘇令蠻失語,半晌才道:“該你問了。”
她無從判斷蘇覃野心好壞,更不會加以鼓勵或阻止,便蘇覃本人也不過一提,並不指望這看似與楊郎君有過交集的二姐姐施以援手。
兩人有心知肚明的默契——
“你昨夜歇在何處?”
這話問得很巧妙,並不涉及敏感之處,彷彿只是在問蘇令蠻動向,蘇令蠻卻依稀看出他的一絲試探,便出口證實了他的試探:
“城南十里,定州兵馬司。”
獨孤信的下場她不能說,可這住處,還是能透露的。眾所周知,定州的兵馬司因常年無戰事,早就鬆懈得過了分,一個小娘子偷溜進去,完全有可能,說出來,楊廷也不會因此治了她罪。
可這話,亦是在明明白白告訴蘇覃——她與楊廷有交,兵馬司,真的變了天。
蘇覃顯然明白了,臉上的笑,更真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