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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反盈天,完全沒受這大雪天氣的影響。
麗姨娘率著幾個家丁,將一大撂賬冊連同吳氏的嫁妝一起,一併搬了過來,二進的院子,擠擠挨挨得幾乎沒個落腳之處。
鄭媽媽拿著一列嫁妝單子一樣樣核對,全部重新入庫。麗姨娘面上看上去不大情願,鬱郁之色明顯,兩道柳眉攏得能看見隆峰。
索性蘇令嫻還知道好歹,時不時小聲地勸誡,是以倒也沒吵將起來。
蘇令蠻看了會,無意驚動院中人,乾脆直接繞了個大圈從抄手遊廊進了正院。
此時吳氏正安安靜靜地支著下頷往西窗外看,半扇窗支稜著,隱隱約約能看見對面屋簷上的飛雪,瑩白一片。
側臉娟秀柔美,似畫中走下來一般。
蘇令蠻再一次感慨阿爹的有眼無珠,任她如何看,都覺得阿孃這靜雅的氣質要比麗姨娘的俗豔高出不知多少,可偏生阿爹看不上。
不過——若論生活情趣,就連蘇令蠻也不得不承認,麗姨娘這等會撒嬌賣好的,確實要比阿孃這等畏縮規矩的要鮮活上不少。
“阿孃在看什麼?”
蘇令蠻湊過去,無視轉過頭來,嘴角還噙著溫柔的淺笑,見蘇令蠻來,更是笑得眉眼彎彎,絲毫不帶煙火氣:“晨間有兩隻喜鵲來枝頭報喜,阿孃想,許是你的事有轉機。”
蘇令蠻垮下臉:“阿孃,這事咱能不提了麼?”
“我餓了。”
一聽女兒喊餓,吳氏早將那兩隻喜鵲之事拋在腦後,急急站了起來,讓翠縷吩咐廚房上朝食,領著阿蠻去了隔間。
“不如將麗姨娘和大娘子叫來一起吃?”
吳氏的話簡直是點燃了爆竹筒,蘇令蠻啪地就將筷子摜到了桌上,恨鐵不成鋼道:“阿孃,您可長長心吧!可別以為天下人盡是好人了,您越軟,人家越欺負您。”
“阿蠻就盼著您什麼時候能硬氣一回,給自己掙些顏面。阿蠻也不盼著您為我出頭了,將自己管管好便罷。”
吳氏柔柔一笑:“阿蠻,女兒家家的戾氣太重了.麗姨娘這人雖然愛貪些便宜爭個先的,但也沒有大壞心。”
蘇令蠻冷哼了聲,撇頭不語。
翠縷端著盤子過來,輕手輕腳地佈置好,今日是百合蓮子粥和幾個蔥香的貼餅子,幾碟子小菜炒得噴香。
蘇令蠻聞之不由食指大動。
吳氏笑著拍拍她手:“阿蠻,好了,阿孃知道你不喜歡她們,往後遠著點就是了。”
——遠著點?遠著點若有用,也不會她才離開亦會,便讓人將嫁妝奪了去了。
蘇令蠻悶悶地喝粥,這棉花團樣的性子實在是磨死她這急性子了。從來都是勞心者愁斷腸,天真者樂無憂啊——她再一次深深地認識到這個道理。
蘇令蠻陪吳氏喝完粥,便告退去了客院,沒料到老族長一大早便乘車回家了,讓她撲了個空。
“阿翁還是這般不願給人添麻煩。”
蘇令蠻看看天色,雲層黑壓壓一片越發濃重,天低得彷彿一伸手就能夠到,雪花紛紛揚揚地飄下來,地上的積雪完全看不到化的跡象。
“二娘子,看起來這天要下雨了,路上積雪,車軲轆也施展不開,出行著實不便。不如改日再去東望如何?”
小八勸道。
天公不作美,蘇令蠻嘆了口氣,正要放棄,一個渾賴子似的聲音響了起來:
“二姐姐要去東望酒樓?不如帶弟弟我一起啊。”
抄手遊廊過月亮門裡,蘇覃抖著腿,著一身靛寶藍緙絲元寶紋圓領袍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高冠博帶,與前些日見的國子監儒生打扮一般無二。偏少了那些書卷氣,反顯出紈絝特有的油滑之氣來。
蘇令蠻挑起眉,似笑非笑道:“你想去酒樓?”
“也不怕阿爹打斷了你的腿?”
蘇覃抬頭看她,不忿地道:“你去得我怎就去不得?”
蘇令蠻“哎喲”了一聲,眼珠子一轉,“你可是阿爹的寶貝兒子,與我這放養的可不一樣。這樣——我若帶了你去,你幫我辦件事,如何?”
蘇覃在她手中吃虧甚多,長了個心眼,警惕地問道:“什麼事?”
本朝開國皇帝是馬背上打下的江山,出身北疆楊家,有兼收幷蓄的豪邁之風,男女大防並不嚴重。
蘇令嫻姿態嫻靜,容貌掩在半透的白紗之下若隱若現,更襯得其憑空多了絲渺然之氣,便執筆的青蔥十指都纖纖雅麗,隨著一點一捺之下,一手娟秀的簪花小楷已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