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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柯剛進門,沒成想能看見一場大戲的開頭。眼神遞給呂三,兩人便站在了人群后面的樹蔭下。
“靈桃。”郗靈州的語氣並不嚴厲。
從暗處來到陽光下的男人年齡不超過25歲,乾淨利落的寸頭,右耳耳廓處墜著一顆黑色的耳釘。濃眉的下方,是一雙正閃爍著憤怒之火的雙眼。
它們是深棕色的,彷彿會將所有針對郗靈州發起的不公都焚燒殆盡。一米八以上的個頭,再加上兩手還未拆卸的拳套。他說的話聽起來更像是一種威脅。
誰要是不聽,他的拳頭將會落在誰的身上。
“你!”中年人梗住脖子,說了一句你。目光落到拳套上,後面的話就洩了氣,連帶著挺起的腰桿也回到了原樣,微微下塌。
南城自古以來,氏族間械鬥不斷,常因口角,便引發幾十上百人參與械鬥。混戰之中,死人是常有的事。官府曾大力整治民間械鬥,但從未能真正禁止。
直到今天,氏族間也還存在有械鬥的情況,只不過不會死人了,可少條胳膊少條腿的情況,並不少見。中年人雙手背在了身後,十根手指時不時摸著手腕,好似在擔心下一刻少了左膀還是右臂。
“我也沒說什麼。郗族長,我是為了郗氏的賽舟工坊好哇,要是賽舟月出了點什麼事,受損的是我們的賽舟文化。現在參加賽舟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
“正是因為參加賽舟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我們才更應該鼓動年輕人參加,無論男女能對賽舟感興趣,我們都應該鼓勵。”
郗靈州打斷了中年人預備發表的長篇大論。她手頭上的事太多了,沒工夫跟這些老頑固打嘴仗。
說完話,她側頭看向郗靈桃,“靈桃,你領著大傢伙出去吧。天氣熱,有些年齡大了的叔伯可經不起熱曬。”
一句話就要趕走一幫人了。為首的中年人盯著郗靈桃的拳頭,退回到了的人群中,十幾人的隊伍,沒一個想再吭聲。他們都不是自己家族裡說得上話的人物,沒必要跟郗靈州硬剛。
“好好的賽舟工坊,怎麼就交給一個女的了。郗商秀怎麼想的,自己的女兒比族裡的子侄寶貴麼。”
“說的是啊,你說說能扛起家族不得是男孩,你想想女的總要嫁出去的。等她嫁出去了,郗氏要怎麼辦,這賽舟工坊又怎麼算?”
“你別說這些遠的事了,前幾年翻船的事你沒忘記吧。聽說,那艘新的賽舟,過了她的手。你就說……”
唧唧噥噥的說話聲不斷,卻不敢大聲到讓人群后頭的郗靈桃聽見。
一陣風吹來,有那麼幾個字音就落在了郗靈桃耳朵裡了。他也不想跟這些破玩意兒,費上唇舌掰扯。免得靈州姐聽見,又是一陣心煩。
郗靈桃的拳套在不知什麼時候又戴在了手上。他一邊恭送十幾位叔伯離開,一邊兩拳相撞發出巨大的聲響。
人群裡好幾個人暗想,這拳頭真落到了人身上,怕不是得骨裂。說得正響的幾人,聽見身後連綿不斷的撞擊聲,不由得閉緊了嘴巴。
郗靈桃見到人都走光了,低頭咬開右手的拳套,眼角余光中發現樹蔭下的兩雙腳。他邊脫下拳套,邊看向兩人——一男一女,年輕人。
“你們幹嘛的?”他走上前。
崔柯見到一個模樣不錯的帥哥,還打拳,心下就有幾分欣賞了。
“我們是來找郗靈州的。”
郗靈桃一聽兩人的來意,濃眉半挑,說:“你們找靈州姐做什麼?”
“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崔柯站在樹蔭底下說,“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知道這件事。”
郗靈州多的是不讓郗靈桃知道的事。崔柯這番說法,反倒是讓郗靈桃歇下了追問的心思。他懂,有些事他不應該知道,他幫不上忙。
“那你們跟我來吧。”郗靈桃路過一張木桌時,隨手將拳套丟在了上頭。
一行人路過了放在日頭下暴曬還未上色的船身,接著穿行於正在裁板的工作間。
一位略有些肥胖的師傅,抬頭跟郗靈桃說了幾句閒話,他們約定好過了賽舟月和端午,郗靈桃領上他去拳館打拳。刨刀穿梭在木板兩側,木屑充斥在整片空間。
工業風扇呼啦啦吹著一位上了些年紀的師傅的後背。他正半弓腰,加工賽舟的尾舵。叮叮噹噹的敲擊聲從隔壁傳來,中年人滿頭細汗,一身淺藍色的t恤被汗水打溼,呈現出暈染不均的深藍。
他一手鐵錘,一手釘送,鐵錘捶打在釘送的平面,釘送的另一頭便穩穩當當地嵌入木頭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