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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駛離房屋的這對夫妻,女人從遠離崔柯、呂三的視線後臉上便掛起了冷笑,男人收起笑容,畏手畏腳地鎖在駕駛位,兩條肥手小心翼翼地放在方向盤。
他手掌下是溼乎乎的汗,眼珠子在不安分的亂轉,圓圓的肉臉細細看去在收緊下頜。吳恩益很緊張,他擔心身旁的陳季娉突然發作起來。
“去離家遠的那個巴剎。那裡的菜新鮮。”女人發話了。語氣是命令式的。
“那裡不好停車,市場老舊,地面上常有水,味道難聞……”男人小聲反駁。他瞧見女人越發陰沉的臉色,終於閉上了嘴巴,改換了車輛的行駛方向。
女人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的景色,說:“你為什麼提早那麼多天的時間將他們帶進房子裡?”
吳恩益在紅燈前,緩緩停下車。他緊張地笑著回答,“沒想到來的是兩個人。原先以為只有一個年輕的女孩……”
他嘿嘿一笑。這笑聲激起了陳季娉的一些記憶。
在車輛即將啟動的剎那,她如閃電般揮舞起手掌,甩落在吳恩益肉臉上。
“啪”的一聲,讓吳恩益一個急剎。他前一秒還殘存在臉孔的笑意,這一秒已經被火辣辣的疼痛扭曲了。
車後一片鳴笛聲,吳恩益按下車窗,朝後頭大喊了幾句髒話。後面幾輛車,也紛紛搖下了車窗,一個高壯的男人下車了。吳恩益從後視鏡中看見那男人,立刻腳踩油門離開現場。
一滴水滑落,吳恩益滿懷怒氣開著車,他低頭卻見滑落的水珠是紅的。抬手擦臉,舉起沾了幾滴水珠的手掌放在眼前。
媽的,這不是水,不是汗,是他的血。他被陳季娉這個婊子,劃傷了臉。他腦中緊繃的弦,在幾滴血珠的刺激下,猛然斷裂。
“陳季娉,你憑什麼打我?”他憤怒地抖動著雙唇,行駛的汽車急剎停在了路邊。
女人的手肘撐在車窗旁,手指插入了濃密的捲髮中。她聽見男人高聲的質問,毫不在意地笑笑。
“你的笑聲讓我覺得噁心。我打你就打你了,難道你要打回來嗎?”陳季娉轉頭,直面吳恩益滿懷怒氣的臉,“怎麼,今天你打了陳季笙之後,覺得自己是個男人了?”
兩片薄薄的紅嘴唇上上下下,“主人今晚就會醒來。吳恩益你的好日子結束了。”女聲毫無遮掩地進行嘲笑。
吳恩益聽到‘主人’二字,面上的憤怒如海水退潮。他面無表情地拿起紙巾擦拭自己的臉,連帶著清理手掌心的血液。
這個婊子,賣身的賤人,我的好日子結束了,你的受難日也來了,吳恩益陰暗扭曲地想,藉此平復自己內心無法發洩的怒火。
“我知道你為什麼讓他們提前來,在他們面前我確實不好怎麼打你。”
“沒有,我沒這麼想。”
吳恩益被陳季娉戳中了內心的所思所想。他察覺到了陳季娉的日益瘋狂,這個瘋女人越來越瘋了,她似乎想殺了他。如果那些人在,她估計會有所收斂。
等祭祀結束後,陳季娉又會瘋瘋癲癲一段時間,她失去了‘神明’的力量,她不再強大。她需要依靠藥物存活,應付日常的生活已很艱難,無暇再對他施加暴力。
吳恩益的思緒散發,如果這次崔柯能將‘神明’帶離他的生活,他這些年存下的錢也夠他舒舒服服地過完這輩子。可惜不能再多點,他餘光瞥見女人的臉,心想錢少點就少點吧,命重要。
巴剎採買之旅讓吳恩益難受至極,陳季娉將他當作了奴隸,對他呼來喝去。這樣的場景在馬西極為少見,馬西社會中提倡男女平等,但目前仍是男尊女卑的情況佔據主流。
攤主、行人的驚訝目光刺痛了吳恩益的男性自尊。這讓他的提滿塑膠袋的雙手在默默收緊。
“吳太太,好久沒來了,今天新到貨的海鮮看看吶。”賣海鮮的攤主是個記憶極好的女人。她熟稔地招呼陳季娉在攤上選購,好似陳季娉是她的一位熟客。
她說的好久,確實時間久遠了,上一次見到陳季娉過來採買還是一年前的事。攤主的視線落在陳季娉身後的老男人。她心裡難掩感嘆,女人還是得長相漂亮,才能把老公治的服服帖帖。
她揚起面對客人時的燦爛笑容,“吳先生,每次吳太太買菜你都來。你真是好丈夫喔。”笑容是模式化的,說話的內容卻是真心實意的羨慕。
陳季娉選了蝦和螃蟹。攤主將貨物遞給了吳恩益,攤主著急接待下一位顧客,塑膠袋還沒到男人手中,便跌落在了地面。她呀了一聲,準備跟吳先生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