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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崔柯還想躺在床上睡一個回籠覺。門外傳進來的當啷、啪嚓的響聲卻頻繁地騷擾著崔柯的耳朵。
“……我不幹!”伴隨哐當的噪音。
“你必須幹!”刺啦一聲,什麼東西劃過地面。
“我不!”咣噹咣噹響
“你的活!”玎璫作響。
崔柯將腋下的被子提升到頭部,企圖藉此隔絕噪音。但這樣的舉動毫無作用,該來的噪音還是該死地鑽進她耳朵裡。
她兩腿蹬開被子,以鯉魚打挺的姿態從床面上躍起。蓬亂的長髮,像泡發的紫菜耷拉在兩肩,她一手撐床面,一手隨意地抹抹臉。雙腳蹬進拖鞋,拖鞋就成了風火輪。
她竄出了房間,站到了小院子裡。
黃斌斌正在極力拒絕呂三的安排——重種薄荷苗。他從昨天的嘗試裡發現,他不愛幹這些事。
一腳踩進黏糊糊的溼泥巴,腦袋兩旁全是嗡嗡作響的蟲子,有些不發聲卻實在長得噁心,兩個眼睛比頭大,肥呼呼的身子還不停地前後蠕動。
他金貴的木偶腿可不能再踏進泥地裡,萬一陷進去,一腳拔不出來,再用力給弄斷了。崔柯那麼吝嗇,可不會再花錢給他安一條好腿。他可就要成瘸子了。
他搖頭晃腦地推拒著,恍惚的眼神瞄到了崔柯。他立即二話不說朝崔柯奔去,順著崔柯的睡褲一路蹭爬到了崔柯的肩頭,惡人先告狀了。
“崔柯,你管管呂三。他讓我這個木偶去給他種東西,你說這聽起來合理嗎?”
呂三手裡頭攥著好幾樣工具,臉氣得發白,說:“要不是你昨天自告奮勇,弄壞了我的苗。我今天還懶得跟你掰扯呢!”
崔柯可不是來主持公道的,她是來這兩鬼麻煩的。她抬手將木偶抓進手裡,不顧黃斌斌的掙扎,手臂重重地飛舞在半空,緊接輕輕落在了身旁的桌面。
這個木偶花了大價錢,可不能摔壞了,崔柯腦中閃過製作的價錢,不由地肉疼。
“你!”她指向黃斌斌,“我說了多少次了,我沒同意的情況下,你不準往我身上爬。”
手指狠狠地戳在木偶硬邦邦的頭頂,“我不是你媽。你少跟我告狀。你弄壞的苗,你自己想辦法。”
院子裡原本是有一片薄荷的。崔柯之前練習時,不小心把流金火鈴丟進了薄荷地裡,她為了找回指甲蓋大小的鈴鐺,將整片地翻開了。薄荷自然也死了。
薄荷可是彭阿奶親手種下的。崔柯可不敢讓老人家不高興,自己又不耐煩種,就使喚了呂三幹活。
她口頭承諾,如果呂三把薄荷種活了,會給他發獎金。
崔柯雙手大力薅頭髮,盯著呂三說:“他這麼費錢的身體,你做什麼要他幹這些。等會兒,這碎了那損了,你給錢補嗎?”
她是有些起床氣,但她從來不承認。
崔柯朝兩人大發脾氣後,心情順暢了。她伸著懶腰,打哈欠,揉搓揉搓鼻尖,又趿拉拖鞋回房,睡回籠覺了。
留下黃斌斌、呂三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擦出憤怒的火花。手腳的動作卻是放輕再放輕。
辛艾寶自那晚夜談後,再未發出任何動靜。崔柯看床頭櫃的封條絲毫未動,也懶得去想辛艾寶是個什麼狀況。
日子一晃,過去了大半個月。早晚的天氣漸涼,呂家門前的桃樹倒還是鬱鬱蔥蔥。阿黃有些犯懶了,不再大早上出去給自己找零嘴吃。它時不時趴在呂家的院門前,等候崔柯給它丟點吃的。
今天是冬至,冬至大過年。早上七八點,林嫂就送了一隻現殺的雞給崔柯,還順手帶了一些林壯壯從康州寄回的食物。
她提著大袋小袋跨過院門時,黃斌斌就發覺了院子裡來人了。他原本正在小院曬太陽,聽聞腳步聲後,躲藏不及,腳掌打滑勾到了椅子腿,順勢摔在了小院道路的正中央。
腳步聲漸近,黃斌斌跑是跑不掉了,索性趴在了原地,充當一個被誰丟在地上的木偶娃娃。
林嫂眼睛不壞,一眼看到了路面上的小木偶。她彎腰伸手撿起,被塑膠袋勒紅的手指輕輕地撣走木偶身上的髒汙。她將玩偶抓在了手掌心。
呂三早早地打掃乾淨了家裡,他知道冬至這天家裡會來不少人。鄰里鄉黨,都會給呂半仙送點東西。
崔柯在這天可不敢睡懶覺。她被阿奶敲打出了冬至綜合症,身體比大腦都清楚,哪天是冬至。
十幾年來,在這天,她都會早早起床陪阿奶等客送客。
林嫂放下手指間的幾個塑膠袋,“小柯,這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