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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閣裡的茶座都擺在側邊,正面之上只有孔夫子的聖像,以示這宮裡學生們是受聖人教導。
如此,學苑裡的司正、侍講們既能行教責之權,也全了君臣之禮。
眼下,陸潯就坐在茶座上,聽著司正大人捶胸頓足好一番告狀。
他們坐的位置在周昫的側後方,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周昫略昂著頭,跪得挺拔,一動不動的,很有一番賭氣不服的意思。
只有周昫知道自己是嚇僵了,他凝神聽著身後兩人說話,好幾次都想過去把司正的嘴給捂了。
啊啊啊啊!告狀這種事情,為什麼就非要當著他的面說啊!這不跟殺頭的人看著磨刀一樣?怕他死得不夠快是不是!
陸潯聽著司正講完,眼神才掃向周昫這邊:“四殿下呢?可有話要說?”
周昂就跪在周昫旁邊,很明顯地看到周昫在聽到“四殿下”這幾個字時抖了抖。
司正大人雖說是義憤填膺,卻也沒有添油加醋,這事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幾乎沒什麼能夠抵賴的。
至於周明……周昫沒有證據。
他抿了抿嘴,原本略昂著的頭低了幾分:“沒有……”
司正大人喝了口茶,原本以為周昫不管有理沒理肯定會辯上幾句,正要與他好好論上一論,沒成想周昫就這麼爽快地認了。
這下倒把他搞不會了。
接下來怎麼辦?
既認了錯便要判罰,可是他不想判啊,別說周昫買不買他的賬,就算周昫眼下肯認這個罰,誰又能保證他沒有心生怨恨?畢竟是宮中的小殿下,誰知道未來會不會是上頭的掌權人。
這罰判得輕了不能服眾,判得重了自己又該被記入黑名單,當真是輕重難斷,左右為難。
既然是燙手山芋,還是交出去好了。
司正轉頭看向陸潯:“陸大人,聖上既把四殿下的太師令交由您保管,四殿下這邊就有勞了,我去看看季大人怎麼樣了。”
說完,也不管陸潯答不答應,拍了拍他的肩膀,腳下撤得飛快。
周昫聽著身後的門又關上了,這才試探著回了頭,果然立馬就對上了陸潯那想敲他的眼神。
“師父……”周昫笑得僵硬,有些擔心萬一陸潯就在這裡揍他可怎麼辦,身邊還有個周昂呢。
隔壁周昂卻已經繃不住哭了,大理寺出身的陸大人罰起人來毫不手軟,連四哥都遭不住,這事早在他們這群小殿下里傳開了。
如今司正走了,可不就是要陸大人罰他們的意思。
“四哥,四哥……嗚……哇……”周昂忍不住放聲大哭,害怕地躲到了周昫身後。
什麼都沒做,完全不知道自己把人嚇哭的陸潯一臉懵然,質疑的眼神盯向了周昫,把周昫盯得寒毛直立。
陸潯擠眉:你幹什麼了?
周昫弄眼:天地良心,真不關我事啊!
他真覺得自己再不做點什麼就要被當成欺負小孩子了,當下思緒飛轉,圓了個話出來:“師父,周昂他還小,他那份罰,我替他受了。”
陸潯懂了,周昂是怕受罰才哭的,而且周昫這麼說,只要他答應,既能把周昂支出去,又能立住周昫這老大罩著小弟的偉大形象。
這種話,還真是周昫能說得出來的。
周昂感動得一塌糊塗,看向周昫的眼神更加崇拜了,而周昫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悄向陸潯擺了個求求的表情。
陸潯有些無語的好笑。
不過,判錯行罰是一回事,周昫的面子他卻是儘量不傷的。
“行啊。”陸潯答應了。
周昂逃出生天,陸潯看著周昫那大鬆一口氣的模樣,都不知道說他什麼好。
“放心了?”陸潯問他。
屋裡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周昫沒了負擔,又變回沒皮沒臉的模樣,看著陸潯那似乎打算擼袖子大幹一場的意思,慌得不行。
“師父,你別當真啊,我方才就是哄哄他的……”
可不能真讓他一個人受兩個人的罰啊!
陸潯把人唬了一頓,這才輕哼了聲,坐到了離周昫最近的椅子上。
“說吧,今日怎麼回事?”饒是周昫方才說沒什麼要講的,陸潯還是再問了一遍。
有時候,同樣的事在不同人的視角里,會是全然不同的模樣。
周昫轉向他跪著,偷偷摸摸地揉了揉膝蓋,想要求個饒又不太敢,就一直拿眼神試探地瞟一下陸潯,再瞟一下,再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