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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大人!陸大人!不好了,殿下他……”
呼聲自老遠處傳來,陸潯方才就聽到外面起亂了,匆匆從車中探出身:“怎麼了?”
那侍衛才跑到近前,氣都沒喘勻:“殿下……把李桂打……打了……又騎了馬跑……攔不住……”
陸潯心中驟然縮緊,提擺下車,一邊派人策馬去追,一邊往李桂囚車的位置趕。
李桂正仰頭靠在囚車的圍欄上,額頭一塊烏青腫起,鼻下正流著血,將手帕糊得鮮紅一團。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了?”陸潯闊步而來,一旁的侍衛紛紛給他見禮。
“方才殿下與李桂說了幾句話,屬下不敢多聽,站遠了些,突然就見打起來了。殿下很生氣,甩開我們翻身上馬,誰也不讓跟。”
陸潯眉心蹙緊,走向囚車時腳步卻穩了下來,整個人斂去倉惶之色,變得冷沉:“你同殿下說了什麼?”
李桂依舊仰著頭,一動不動,隻眼神斜過來睨了陸潯一眼:“沒什麼,隨便閒聊幾句。”
“隨便閒聊也把話一句句說清楚了。”陸潯眸中閃著冷光,那模樣比盛怒的周昫還恐怖幾分,“那些逼問的手段,你不想再受一遍吧?”
李桂終於坐起了身,目光凝聚在他身上,似乎帶著點輕蔑地嘲諷:“幾句話而已,也值得陸大人動手段?你想知道,我說就是。”
他吸了吸鼻子,見血差不多止住了,便將手帕丟到一旁,把方才同周昫講的話與陸潯複述一遍,卻把最後那件事給隱去了。
“就這樣?”陸潯陰沉著臉問他。
“反正我這麼說,信不信隨你。”李桂伸長了脖子,一副要命拿去的表情。
周昫策馬飛馳,闖進了夜色籠罩的林道里,馬蹄踏斷了枯枝敗藤,又將碎屑揚到了空中。
兩旁林木飛速後退,偶爾伸出來的枝杈自身側掃過,有些麻麻的疼。
方才李桂最後告訴他,陸潯少時從醫,因那一身模樣得了不少貴人的青眼,東宮他爹就是其中一個。
陸潯當時被糾纏得幾乎無法出門,還是聖上下旨將他調去了太學署。有聖旨護著,他才過了幾年安生日子。
之後他科甲出身,有了官封,又任了大理寺的職,不似太醫署半僕性質好拿捏,那些打著歪主意的人才歇了心思。
他爹對陸潯……
周昫緊緊攥著韁繩,幾乎要把那粗糙的紋路捏進手心裡去,腦海中迴盪著他和李桂的對話。
“你說的這些事,我怎麼一點沒聽說,胡謅的吧。”囚車前,周昫一把揪起李桂的衣領,目光陰惻。
李桂頭卡在欄杆之中,卻無半分急色:“殿下那時才多大年紀,又養在內宮,怎麼會知道這些腌臢事。若是不信,自可回京打聽。昔日東宮那位與陸大人,在城西清風館,可留下了不少故事。”
砰的鈍擊聲響,李桂霎時間眼前發黑。
周昫兩眸睜得通紅,像一頭怒獸,斥退了所有打算跟過來的侍衛,自己一個人打馬跑了。
思緒夾著情緒翻湧奔騰,在快馬加鞭中撞進了那無邊的夜色裡。
陸潯去了周昫的車廂,對著燭火守到了天明,才聽到遠處響起的噠噠馬蹄聲。
整個隊伍都忙了一宿,董存知看到天邊那一人一馬踏著晨色而來時,簡直要老淚縱橫:“殿下,您可算回來了。”
周昫翻身下馬,整個人有些恍惚:“我師父呢?”
“在車裡呢,等了一晚上,說是等到太陽昇起您都沒回來,便要派人封山了。”董存知答道。
見周昫跌跌撞撞地往車邊走,董存知想了想還是攔住人低聲提醒著:“殿下,陸大人這回怕是氣得不輕,找了藤子颳了一晚上的毛刺呢。您待會順著點,不要和他硬頂著來。”
周昫神情恍恍,也不知真聽進去假聽進去,只是隨口應了句:“知道了,多謝董大人。”
陸潯的車廂近了,簾子的縫隙透出了橘黃色的暖光,在漸漸亮起的晨色裡已經有些朦朧不清。
周昫愣愣地站在車邊,直到車裡人咳嗽了幾聲,他才乍然回神,像在迷霧中徘徊許久的人終於找到了光亮。
其他所有人都退了下去,遠遠地圍守著,卻無一人靠近車廂。
周昫挑了簾子進去,見陸潯坐在側邊的位置上,手邊隨意地擱著一根藤子,表面光滑,也不知颳了多少輪。
喉嚨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周昫矮了身進去,卻發現那車廂的高度由不得他站著,可他一個犯事待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