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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罵走了,陸潯也很難過。
但周昫如今的實力,還不足以和宣德帝撕破臉正面對抗。若真到了那一步,周昫的下場不會比許思修更好。
可他那瘋起來不管不顧的性子,陸潯要一次性按住他,又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
得好好給他掰一掰才行……以後要是有機會的話。
陸潯抬頭,圓月已經染了紅,風中帶著熱氣,這場火燒得太大了。
宮外,宋彥數著時間等著,好不容易等來了人,卻只有周昫一個。
先生沒有答應。
宋彥早料到如此,但他勸不住周昫。
“殿下?”宋彥緊趕了幾步去接他,走得近了,才發現周昫狀態不對。
他一手撐著牆,神色有些恍惚,彷彿下一刻就能栽到地上去。
“殿下。”宋彥攙了他,擔心道,“怎麼這副模樣?被宮裡侍衛發現了嗎?受傷沒有?”
周昫搖了搖頭,聲音有些虛弱:“你說對了,師父沒答應。老宋……”
他看著宋彥,像有很多話要說,可是腦子一陣一陣的鈍疼,眨眼之間又忘得一乾二淨。
這幾日高度緊張,他幾乎就沒闔過眼,如今乍然失了心神,疲憊得很。
“我們回去吧。”
大火燒了將近一個時辰,把那整座廚房燒得只剩下烏黑的構架。
宮裡並沒有對外聲張,只說是不小心走漏了灶火。
審訊持續了一個月,除了陸萬松,確實再牽扯不出來其他的什麼人。
但守備軍失職無可辯駁,周昫被降了職,又罰了一年俸祿,腰牌暫掛在巡防營之下。
這意味著守備軍雖然仍歸他管,但以後所有的軍需與調動,都要在巡防營裡走一遭,由巡防營統管審批。
周昫默不作聲地接了旨,難得沒有什麼反應。
宣德帝沒有處決陸萬松,只讓他一直囚在獄裡,也沒有撤掉陸潯的官職,卻遲遲不肯放他出宮。
周昫彷彿真的被鎖進了籠子裡,收掉了所有外露的鋒芒。
守備軍沒了自主權,又回到了比巡防營低一頭的時候。但巡防營裡多是新組的隊伍,許多事情又只能仰賴守備軍幫忙。
宣德帝明顯是削了周昫一系的勢力,但又忌憚著不敢一次性做得太過。雙方關係在這場風波之後,維持住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沒了陸潯在頭上頂著,朝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都壓到了周昫身上,即便有宋彥和曹辛他們幫忙,周昫也應付得勉強。
陸府還是被封著,但管叔偷偷混了出來,把一枚銀色的指環交給了他。
“這是什麼意思?”周昫皺著眉,眼神從手中的指環掃到管叔身上。
是他與陸潯初見時看到的那枚指環。
“是公子之前吩咐的。”管叔俯首回道,“您拿著這個到渾安當鋪,便是新的主子,可以調他手下的人和銀子,陸府裡的所有人,也聽您差遣,絕無二話。”
“渾安當鋪?”周昫想起青石鎮裡陸潯當了這指環的地方,其實回京之後他就發現京裡也有渾安當鋪,還進去逛了一圈,沒想到竟會是陸潯的地盤。
周昫知道陸潯手裡有好些個厲害的人和資訊網,他以前每每求要,陸潯怕他依賴太過,總不肯輕易給他,只有真碰上難事了,才派人幫他一把。
如今真到了手,周昫的臉色卻更難看了,完全沒有高興的意思。
這種交代後事一樣的感覺,他一點都不喜歡。
“你們是師父帶出來的人,等師父回來,你們還歸他管。”
但入暑的時候,宮裡突然起了痘疫,最先發病的人是陸潯,隔天幾個內侍和侍衛也染上了。
太醫查了一圈,說是送到陸潯院裡的一件衣物引起的,可當侍衛趕去尚衣局時,那宮女卻已經自縊了。
這場痘疫來得突然,好在陸潯那處院子本就偏遠,宣德帝直接下令落鎖封門,周昫見不到人,差點在宮裡鬧了一場。
最後還是關太醫把他攔下的,說了痘疫需要靜養,不宜挪動,又答應了這幾日替他好生看著陸潯,給他傳遞訊息,周昫才沒鬧起來。
第三日的時候,得了痘疫的人中就死了兩個,陸潯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高燒不退,昏迷不醒,那屋裡全是燒艾的氣味,燈火徹夜不滅,東西燒了一堆又一堆。
周昫就在落鎖的宮門外邊等著,看到板車拖了兩具裹著草蓆的屍身出來,要拉去燒了。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