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鴉羽般的睫毛隨著他劇烈的呼吸,大幅度的顫抖著。
不知何時染上的水露掛在眉梢,閃著細碎的光,卻投不進他漆黑的眸子裡。
握著電話的手骨節分明,卻因為過分用力而青筋暴起。
深夜的風聲似乎都帶著細碎的嚓響,在他的怒火中添了把柴。
他微微眯起那雙透著絲絲陰冷與乖戾之氣的眼眸,目光如毒蛇一般緊緊鎖定在那不遠處那座已然大門緊閉的屋子之上。
這座二層別墅的造型極具古典韻味,但同時又顯得頗為樸素無華。
連帶著花園都透著低調中的精緻,只是如今的季節看不到它鼎盛的樣子罷了。
在他的記憶深處,曾有一次偶然間聽到史蒂夫提及過,這裡是他的母親在年輕的時候特意為自己購置下的一處房產。
自從她嫁入謝家以後,每逢暑期來臨之際,她都會帶著謝君安一同來到此地,陪伴他在此處調養身體、休養生息。
然而,回想起那段時光,那時的他究竟正在經歷些什麼呢?
噢,對,那個時候的他尚未被史蒂夫從暗無天日的地獄之中拯救出來。
只要輕輕閉上雙眼,往昔養父一家人對他施加的種種殘暴行徑,便會如同電影畫面般不斷地在眼前浮現。
曾經那個身形瘦小且孱弱無比的自己,幾乎每一天都處於遍體鱗傷、皮開肉綻的慘狀之下。
不僅要默默忍受著長時間的飢餓折磨以及疾病帶來的苦痛煎熬,更為可悲的是,根本沒有人願意向他投去哪怕一絲絲的關注或者憐憫之情。
無奈之下,他只能每天蜷縮在由幾塊破舊不堪的木板勉強拼湊,而成的狹小且潮溼陰暗的陋室當中。
整個人橫躺在冰冷刺骨但又汙穢骯髒的地面之上,身軀佝僂得猶如一隻受傷的小獸。
竭盡全力地想要從這片荒蕪與冷漠之中,尋找到那麼一丁點兒可以給予自己些許庇護和慰藉的溫暖角落。
印象中真正讓自己感到一絲溫暖的時刻,是史蒂夫將自己從那間破屋子中撈起;還是在那個自己不願回想的深淵中,帶著渾身血跡一點點往外爬出的自己。
一股強風再次襲來。卻往鼻腔中帶來了殘留在空氣中熟悉的清香。
那雙眸子因為這股香氣變得更加暗沉,瞳孔中的冷意更加刺骨,而眼底卻泛著複雜的回味。
“rick?我可不可以不去那裡。”
膽怯與微微發顫的聲音在耳邊再次響起,那清冷卻又總是帶著一種唯唯諾諾的語調,曾經在自己的耳畔中響了8年。
他曾經以為自己是討厭這個聲音的,如此的懦弱,甚至是弱小到像是可以被輕易捏死的螞蟻一般,令自己厭煩的脆弱。
而如今自己渴望這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卻難於登天。
那一天他第一次帶著李年昕,來到了自己的宴會上,看到那些穿著奢華,交流不斷卻暗潮湧動的人群,示意她去行動。
像這樣弱小、甚至一無所有的廢物,本該出現在回收場或是哪個無人知曉的垃圾場中被隨意丟棄。
但自己不知為什麼,內心中第一次產生了渴望將這樣令自己厭惡的脆弱般的存在,捆綁在自己的身邊。
就好像自己終於擁有了一件完整屬於自己的“東西”,即使這個“東西”對自己來說毫無用處,甚至可能會給自己拖累後腿。
可最起碼在他鼓足勇氣,踏上去往異國的飛機上時,面對這些未知數,那些暗潮湧動的爾虞我詐。
想到李年昕在自己的身邊,不知為何他竟然鬆了一口氣。
甚至不斷慶幸自己的選擇,幸好把她帶在了自己的身邊。即使他對她始終面色不悅,沒有給過他任何溫暖的表態。
總是帶著嘲諷與不屑的神情對她不置可否,但李年昕會不會知道,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裡,她的存在於自己而言,是帶著那一絲溫暖。
是在異國他鄉的漫天冰霜中,他唯一對溫暖還眷戀的存在。
“放開我,你走開!rick!rick!求求你!”
耳邊再次響起了那撕心裂肺的呼救聲與掙扎的響動。
他閉上眼睛想起了那場聚會上李年昕面對那個一直對自己動手動腳的人,試圖繞開他的進一步侵犯。
周圍的人早已習以為常,沒有人會去幫助這樣一個無依無靠,在他們眼中只會當成玩物的存在。
甚至有好事者在旁邊直接吹起了口哨,等待著一會兒一起的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