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私慾難馴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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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何以孫權使之挺身而出。
派出來這樣兩個顯眼包來接客嗎?
就連長史張昭亦不禁多瞥了他們幾眼,沉默片刻後,方開口言道,語氣中帶著幾分嚴肅:“二位公子有何利國之言,亟待在此堂中陳表?”
設宴款客之所,豈是黃口小兒妄言之地?
“臣等所陳,雖未敢妄言利國,但實有利於我孫氏興盛……”
孫綽既為兄,遂先孫恭而言,慷慨陳辭,反覆稱頌孫權紹承孫堅、孫策父兄之基,功績顯赫。
“從父位繼父兄,親賢遠佞,招徠英俊,治江東而安黎庶。”
“吾江東子弟,皆驍勇之士,聞政令而踴躍赴命,守邊疆而不辭勞瘁,無有退縮之念,無有苟且之行……”
其辭慷慨激昂,謂若無孫權紹統基業,則六郡難安,江東或將無精兵以御外寇。
當然,若非孫綽是孫暠嫡嗣之長,礙人視聽,令人出戏,此擲地有聲之宣言,儼然立朝之鷹派驍將也。
也就是因為,他孫暠長子的身份,未獲眾心,反令滿堂孫氏子孫竊議紛紛。
實在是他們父親太不“尊重”孫權了。
郭婉亦不禁舉目視坐上首之孫權,但見碧眼小兒神色沉定,無喜無怒,絲毫不露孫權教習之跡。
這不得不讓人感慨,碧眼兒心機深沉,喜怒不形於色也。
有士人者,城府淺薄,情感奔放,易受外物之惑。眾多詩人、文士,多有此性,得意則睥睨長歌,失意則悲秋傷時。
此等性情,未必不佳,敏感而情充,雖不顯達於世,然或吟或詠,亦可遺世華章。
但是,若有此等性情,卻又不幸沒有生花妙筆以抒懷,如此,則滿腔熱忱,唯餘花式作死矣。
郭婉豈會以為,孫權設此夜宴,是為了讓他們觀賞孫綽的醉態的。
也不是來看孫綽、孫恭兩個兄弟去捧孫權臭腳的。
觀孫暠一族,皆非甘居孫權之下者。
孫綽這般極力頌揚孫權,曹丕等人亦不便置喙,唯冷眼旁觀,視其後續有何言辭。
自視不明已屬不當,總不至於是想公然在宴席之中挑釁孫權。
亦非為將士請功、為府吏求封之辭令。那麼此舉何意也?
郭婉倒不覺得孫綽是想幹啥。
他大概是沒有自己父親孫暠的勇氣,跟孫權爭權。
這兩個小傢伙,雖有小智,但大智則無。
帷幄之中,或可討巧;當街之上,或可跋扈。但若置身於紛繁複雜之人際,則利弊權衡,實非其所長。
此子大抵為孫權所驅策,猶刃之在握也。
果然,於孫權之前,諂媚多時,孫綽和孫恭兄弟終露其鋒,道其本意:“從父雄踞東南,無暇以事天子。綽仰佩從父之威,願與恭弟,代從父前往許都,以盡臣子侍奉天子之責,未知可否?”
一眾孫氏子弟面上皆或多或少露出憤懣之色,孫綽、孫恭昆仲眼中藏不住的野心勃勃與躍躍欲試,及高坐其上之孫權的平靜如水的面容。
且不論孫氏子弟之竊竊私語,班列之前,即便是素日熱衷於向許都表臣服之張昭,此刻亦低垂其首,目光緊鎖於地,仿若細數蟻行,不敢稍有置喙。
實則是,今時不同往日,張昭已不能如孫權初繼大統之時,為其決斷。
無論此乃孫權自導自演之局,抑或孫綽、孫恭二人自行其是,皆非張昭所能代為孫權做主之時也。
此宴之上,無人真正專注於飲食。
坐於曹丕之後的郭婉亦不例外。
她未專注於席上佳餚,反而在孫權與二子間流轉目光,此番情景,她已洞察其要。
孫權已然決意,欲向朝廷納質!
至於質子是送往天子之處,抑或曹操之所,此皆非關鍵。
要者在於,曹丕一行此番並未徒勞無功!
曹操所託之事,即將孫氏子弟帶回許都,曹丕又豈會在乎質子為誰,他只關心能否順利完成此任。
能成此任,則曹操之嫌可稍減矣。
郭婉邊啖案前瓜子,邊析其情。
孫綽、孫恭二子,似受鄉間遊俠之風所染,私慾難馴。
估計是前幾日,一經孫權片語撩撥,便妄自尊大,以為從父之主位乃己家囊中之物,遂慷慨激昂,願為孫權仗義直言,遠赴繁華許都求取官職,是以有此番席上之景。
凡此種種政治舉動,皆源於孫暠一族對孫權繼位之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