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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之第二次在李念的面前,拿出那個黑色放著三塊印章的盒子。
這次,李念站在他身旁,同張仟佰閒聊著。
“茲事體大,你有給邵侯寫過信麼?他承認有個侄子的存在麼?”
張仟佰兩手置於身前,低頭嘆口氣,搖搖頭才說:“下官品級太低,除了軍機要事,其他事項都不能使用官驛的快馬,就算給老師寫信,前後也需要一倆月時間才能打個來回。眼下這局面,鹽商的處境一日不如一日,找老師求證,根本不解決問題。”
李念越聽眼睛眯得越緊,沒搞明白他這是什麼奇怪的解題思路:“所以你才想著,先自己抗住,之後再說?”
張仟佰沉默了。
李念一看,好傢伙,他臉上沒有一點虛色,顯然是真就這麼想的。
準備讓自貢這邊自己先抗住,他想辦法拖一天是一天。
“這麼大的事情,你自己,再加上自貢這麼多鹽商,這是可以扛得下來的事情?”
張仟佰深吸一口氣,“哎”一聲,倒是坦然,“我是為了保住老師。”他看著李念,誠懇問,“這件事,你們追查這麼久,難道不覺得奇怪麼?這是簡簡單單隻憑一個商會就行的事情麼?”
李念看著他,無話可說。
她早就覺得奇怪了。
自從恢復記憶之後,她對鹽亂二字分外敏感,也是因為在長達幾千年的歷史中,大魏太平五年的鹽案,始終是個懸而未決,沒有定論的事情。
它以鹽為開端,之後引起農民起義,所以後世提及時,都喜歡把兩件事合在一起講,大多都認為這是一次農民階級反抗封建統治的失敗。
但若是單獨看過去,不論是集合鹽商,對妓子進行控制和殺戮,還是找到前朝太監為自己效力,甚至這憑空出現的黃金千兩,都不是一般人或者個別小組織能做到的。
它是農民起義的導火索,但能夠組織起百姓來抗爭,這本身也不是一件小事。
背後一定有一隻推手,推著所有的事情往前走。
“寫好了。”沈行之輕聲道。
他手裡還拿著大印,但李念卻沒回頭。
她低頭思量著全域性,總覺得哪裡漏了什麼事情:“有沒有可能,這次背後的人,實際上是梁朝餘孽?”
說完還自己特別道了一句:“我說的不是那種簡簡單單的餘孽,而是當年從宮內逃出去,帶走大量財物,不知蹤跡的梁國血脈?”
屋內安靜很久,雨始終沒停。
沈行之最終還是把“楚陽郡公”的大印擦乾淨,慢慢放回盒子裡。
他長出一口氣,扣上盒蓋。
直覺天命弄人,造化弄人。
那天后半夜,下了一整日的雨終於停了。
雖然雲開月見,但自貢的夜霧實在是太大了,十米之外便是朦朧一片,看不清楚。
沒多時,張仟佰家後院小門開了一條縫,裡面探出個腦袋。
他謹慎又沉默著張望片刻,等了半盞茶的時間,才悄悄從門內走出來。
看身形,像是個精瘦的男人,懷裡不知道抱著什麼東西,勾著身子飛快跑進牆外的暗影裡。
“你看,我說的吧。”李念咂嘴,“那張仟佰身邊跟著的那個孩子,肯定有大問題。”
她和沈行之躲在街邊賣茶的攤位後。
這茶攤清晨才營業,此時收整成一坨半人高的雜物堆,正好把他們倆擋得嚴嚴實實。
她口中說的孩子,就是那個看起來瘦瘦小小,只有十幾歲的男孩。
張仟佰說他是五個月前逃難到這的。
他看著那孩子聰明,似乎很有潛力,還識字會寫,就把他安排在自家當個灑掃的僕從,後面縣丞缺位之後,就讓他臨時頂上。
還稱讚說跑腿利索,人還激靈。
“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逃難的孩子能這麼幹淨,臉上手上都像那樣細皮嫩肉的,著實太嘲諷‘逃難’二字。”
沈行之坐在一旁的石階上,他是知道李念五歲才被先帝找到,十歲才回宮。
但她不知道她以前過的日子裡,連逃難的人都常見,甚至還能知道他們應該是什麼模樣。
“從他們出府,北息就跟著,既已確定,當回去了。”
他說完,李念沒回答。
她目光依舊望著路對面的暗巷,彷彿沒聽到他的話一般貓著身子站起來,扯著鏈子道:“走,咱們跟過去。”
李念壓低身子,只邁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