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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無念閉眼,長舒一口氣,心中暗忖:雖無賬本,可阿念這證人證言亦是重磅利刃。且不知她說的話有幾分真假,可她身上的傷騙不了人。那些淤青與傷痕,新舊交錯,宛如惡獸肆虐後留下的爪痕,每一道都在無聲訴說著過往的慘烈遭遇。

阿念縮在角落裡,髮絲凌亂,身形單薄得似一陣就能吹倒的風。她怯生生抬眼,目光觸及林無念時,又慌亂地垂下,雙手下意識揪緊衣角,指節泛白。

“阿念,你莫怕,既已到了此處,我定會護你周全。但你所言之事,樁樁件件關乎重大,不得有半分差池。”林無念放緩語調,試圖安撫她。

阿念微微點頭,嘴唇抖動著,半晌才擠出一絲細弱蚊蠅的聲音:“林姐姐,我說的絕無假話。”那澄澈的眼眸裡滿是懇切,仿若一隻受傷卻仍努力尋求庇護的幼獸,巴巴地望著林無念,期許著信任降臨。

林無念看著單純的阿念,眉頭輕蹙,心下沉吟。她並未提及自己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這無端的沉默似一團迷霧,縈繞不散。

她所說的楊子實也只是她的片面之詞,沒有旁證,沒有物證,僅憑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和幾句哀婉言辭,怎能在這波譎雲詭的局勢裡站穩腳跟?林無念知曉,一旦踏入這場紛爭的渾水,每一步都得慎之又慎,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

“阿念,我自是信你,可旁人不會。公堂之上,只憑真心可翻不了案。”林無念輕嘆了口氣,抬手將阿念鬢邊亂髮別到耳後,觸手溫熱,阿念卻像受驚的鵪鶉,身子猛地一顫。這細微動作沒逃過林無念的眼,愈發篤定這孩子藏著深深恐懼。

“林姐姐,我說的絕無假話。”阿念再次重複一遍剛才的話,慌慌張張地攥住林無念的衣袖,指尖冰涼,隱隱顫抖。她那小鹿般受驚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林無念,彷彿要用這份執著的凝視將自己話語裡的誠懇硬生生塞進對方心裡。

林無念輕握住阿唸的手,試圖用掌心溫熱驅散那徹骨寒意,緩聲道:“阿念,我知你心急,可此事牽連甚廣,光憑你口說,哪怕我信,旁人也難信服。咱得尋實打實的物件,才能在這場風波里站穩腳跟。”阿念拼命點頭,幾縷髮絲被汗水浸溼貼在額角,狼狽卻又透著股決絕。

“好了,你身上有傷未痊癒,婠婠會在這裡,你有事可以跟她說。”林無念故意提起阿念身上受的傷,讓她知道任何事情都逃不過醫者的眼睛。

阿念身形微微一僵,下意識縮了縮肩膀,似乎想把那些傷痕藏進更深的黑暗裡。她垂眸盯著地面,細密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扇形陰影,遮住了眼底的慌亂與不安。

林無念瞧在眼裡,心底暗歎,阿念既然不想說,她也不再追問。轉身欲走之際,衣角卻被阿念輕輕拽住,那力道輕得仿若一縷蛛絲,稍一掙便會斷開。“林姐姐……我……”阿念囁嚅著,欲言又止,抬眼時,眸中水汽氤氳,泫然欲泣。

林無念回身,柔聲道:“阿念,莫急,等你想說了,我便聽著。只是你這身子骨,需好生調養,過去的事雖如枷鎖,但也莫要一直揹著,傷了自己。”阿念緩緩鬆開手,指尖在林無念衣角摩挲幾下,終是無力滑落,默默點頭。

婠婠上前,扶著阿念坐下,拿出藥膏準備為她換藥。阿念怯生生地捲起衣袖,臂上青紫交錯,新傷舊痕觸目驚心。

婠婠眉頭緊蹙,忍不住嘟囔:“下手這般狠,怎有人如此歹毒!”林無念目光一凜,心中怒火更盛,面上卻不露分毫,只靜靜看著婠婠熟練地清創、上藥,阿念疼得鼻尖泛紅,緊咬下唇,硬是沒吭一聲。

待換藥完畢,阿念似是下定了決心,吸了吸鼻子,輕聲道:“林姐姐,其實……我怕說出來牽連了你們。”阿念聲音漸低,身子止不住發抖。

林無念神色凝重,上前握住阿唸的手:“阿念,你做得對,既撞上這檔子事,躲是躲不過的。你放心,我既管了,就沒打算置身事外,定要把這群惡徒揪出來,還你個安穩。”阿念眼中閃過一絲光亮,滿是感激。

“好了,你先好好養傷。”林無念鬆開阿唸的手,走了出去,每一步都似帶著千鈞重負。跨出房門的剎那,她微微側目,餘光瞥見阿念瑟縮在床榻一角,像只受傷瀕死卻仍滿心驚惶的雛鳥,那楚楚可憐模樣,愈發襯得這場迷霧重重的災禍陰森難測。

廊道里,陽光的光線,恰似林無念此刻紛擾心緒。她清楚,阿唸經歷的絕非僅止言談那般輕巧,那些傷痕,或深或淺、新舊交疊,仿若惡獸經年累月啃噬後留下的殘痕,絕不可能是一兩次折辱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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