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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以為甄家二郎還能撐一段日子,沒想到走得那麼突然,七姜見張嬤嬤很難過,就老實在屋裡待著,沒多說什麼。
後來映春告訴她,曾聽年紀大些的姐姐說,大小姐小時候常常和二公子玩在一起,張嬤嬤自家沒有女兒,大老爺也沒有女兒,她便很喜歡大小姐。
可是大小姐嫁得不好,侯爵府雖是富貴鼎盛人家,可明知道姑爺先天不足,就為了能和侯爵府結親,祖母親孃寧願送她去守活寡,而如今,真真守了寡。
“四夫人是覺得,和侯爵府成了親家,她跟著門楣也高起來,其實啊,侯爵府根本看不上他們的,只想給多病的兒子配個媳婦兒,還不能隨便配。”映春難過地說,“可憐大小姐,她才二十歲,往後的日子……”
只見張嬤嬤進來,眼睛紅紅地說:“老爺派人傳話了,已經報到宮裡,且等一會兒,恐怕明日不必進宮請安,我們與侯爵府到底是親家,宮裡忌諱大。”
不用進宮,七姜本來應該高興的,但畢竟有人沒了,良心不允許她在這會兒樂呵,便安撫嬤嬤:“將來就能想法子,把大姑娘接回來了,嬤嬤你別太難過。”
張嬤嬤直搖頭:“您想得太容易,甄家可不好惹,何況咱們也站不住腳,大姑娘膝下還過繼了一個孩子呢,甄家不會放人。”
映春也說:“少夫人,京城裡少有把寡居的姑娘接回孃家的,各府之間的聯姻也不簡簡單單是成個親,時間久了,您自然會明白。”
這些話不難懂,可七姜就覺得沒道理,上京以來,遇到的每件事都那麼壓抑憋屈,這些富貴頂天的人家,原來活得那麼窩囊,到底圖什麼?
半個時辰後,展懷遷回來了,徑直去了書房見父親,不多久宮裡傳出訊息,免了小兩口謝恩,還發了撫卹給四夫人。
一家老小去正門接旨,七姜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張嬤嬤和映春換了一身體面的衣衫送出來,讓她站在展懷遷身邊。
很快,太監來宣旨,並賜下撫卹,展懷逍替母親接過,眾人叩首謝恩,展敬忠命大管家請公公去喝茶,那些人離開後,便要攙扶老太太回去。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苦,我最明白不過。”老太太眼神怔怔的,也不知這會兒的悲傷是真是假,抓著大兒子的手,痛苦地說,“你的弟弟妹妹,一個一個都在我懷裡走了,當年我求你進宮請太醫,你為什麼要等一等,等一等,你弟弟就沒了。還有你妹妹,大夫說了要人參續命,你只顧著給你的祖母熬湯藥,你的妹妹呢,一根參須都討不著,你對得起他們嗎……我可憐的孩子,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七姜終於親眼見識了,張嬤嬤口中,老太太沒事就要死要活的場面,似乎孩子們夭折和英年早逝的背後,另有故事。
“相公……”四夫人抱著御賜的撫卹,哭著跪了下去,大少夫人、二姑娘和四房的下人,跟著跪倒一片,她哭得傷心欲絕,“可憐我顏兒,可憐我們顏兒,相公,我對不起你……”
“阿嚏,咳咳咳!”
就在四夫人哭丈夫的節骨眼兒,二姑娘不慎打了個噴嚏,還連聲咳嗽,院子裡頓時靜下來,四夫人也停止了哭泣。
只見跪在地上的孩子,在嫡母憎惡的目光下,嚇得瑟瑟發抖,一張笑臉慘白如紙,彷彿隨時就會一口氣接不上。
“給我掌她的嘴!”老太太恨毒了似的,指了朱嬤嬤說,“剋死我兒的喪門星,如今都容不得她嫡母哭幾聲,掌她的嘴,給我狠狠地打。”
朱嬤嬤立刻使喚幾個婆子上去,嬌小瘦弱的二姑娘,輕而易舉就被束縛,她不住地顫抖,嚇得說不出話,連求饒呼救都不會了。
一聲重響,那女人厚實如蒲扇的大巴掌,就扇在了孩子的臉上,二姑娘驚叫一聲,緊跟著又是一巴掌。
展懷逍求祖母開恩,被四夫人拽了回去,展敬忠剛開口,就被老太太呵斥:“我教訓我的孫女,與你什麼……”
話未完,只見一道紅影從眼前閃過,打人的婆子猝不及防被猛地推開,慘叫一聲在地上滾了兩圈,按著二姑娘的女人們也嚇得退開,不敢再上前。
七姜攙扶起玉頌,把孩子護在身邊,瞪著所有人怒罵:“你們瘋了嗎,她還是個孩子,你們要打死她嗎?展懷遷,你看見了沒有,是誰在欺負你妹妹,你連屁都不放一個!”
院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怔住了,看不慣老太太虐打孫女的大有人在,可誰也不敢出頭,更何況他們都是下人。
沒想到,這麼多年來,第一個當面出頭護著二姑娘的,竟然是才進門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