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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時代……真地來臨了。
喧煌一世的乾清宮此刻陰風慘淡,乾隆的金匱就停靈其上,白幡舞動間隨著一片片夜雪簌簌落地的聲音,顯得尤為淒涼。
三天了。他軟禁在這寢殿與世隔絕,為上皇守靈已經三天了。
他寫完最後一個字,才放下硃筆,甚至輕聲一笑——“高宗法天隆運至誠先覺體元立極敷文奮武欽明孝慈神聖純皇帝”,這個諡號,應該能概括乾隆一生至偉之功了。
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一個佝僂著的背影閃了進來。和珅皺起眉頭,回頭看去:“大行皇帝靈殿豈容擅闖,速速退下!”
“和爺,是我哪……和爺!”
和珅詫異地起身,就著昏暗的燈光看去,才驚道:“家……家祿?!”他不是跟著福康安出兵貴州,一併陣亡了嗎?
“和爺!”家祿撲通跪倒老淚縱橫:“奴才用了整整三年從西南九死一生地逃回來,再千辛萬苦混進宮中,就是為了給和爺送信!”
“送信?……你家三爺的……?”和珅如將溺之人抓住水中枯木,眼中陡現光彩,“他……他有話同我說?!”
家祿從懷中掏出一疊用油紙包了一層又一層的物是,抹著淚道:“三爺直到嚥氣,都死抓著這個……他吩咐我……不管怎樣,都要把它送到和爺身邊。”
和珅屏氣接過——這便是當年福康安從他身邊帶走的唐卡,上面依舊血跡班駁,卻早已分不清,是誰的血了。
“瑤林……瑤林……”他原以為他這般心死之人,已是無淚可流了,但將那捲破敗的唐卡放至唇邊,心中一股又一股絕望傷感似跳動勃發的岩漿就彷彿要破喉而出!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兩行熱淚洶湧不止地落下,模糊在早已乾涸的血色之上:“若不是我,皇上也不會對他起殺心,他又豈會被強灌下毒酒,死地這般慘烈……”
“三爺是死於瘴毒!”家祿聞言忽而憤然,“我家主子那般神勇,天下哪個刺客能近他身?!當年秀山誤中埋伏,久困無援,三爺怕眾人都困在密林之中一同中毒,才親率敢死隊開山劈路突圍而出!三爺……也是在那時候,身染瘴毒,為了不失戰機,他隱下傷情帶兵追擊三百餘里,才最終死在貴陽——若非如此,那個貪生怕死的額森特憑什麼那麼快就能平定叛亂!”
和珅徹底地愣住了,半晌才顫抖地問:“……他臨死前……可有還說過什麼?”
家祿深深一跪:“他勸和爺——前事至此,抽身而退!”
和珅如遭電擊——抽身而退!瑤林,世間無你,我卻又還能退到何方!
他知道嘉慶不會放過他,早已下定決心在嘉慶問罪之前,為乾隆殉葬——只要他於這等高位上為主生殉,則已立不敗之地——嘉慶無論如何地恨他,也不得不給他死後哀榮陪葬裕陵——那他生前死後,就再也沒人能妄圖控制住他!
可是,如今……他心亂了,何去何從在他腦中攪成一團,直到門外踏雪之聲紛至沓來,和珅才驚醒過來,迅速地拭乾殘淚:“他們來了,此地不宜久留,你先躲到太上皇梓宮後去,我把他們引開!”
家祿剛藏身好,門就被猛地推開,兩列周身甲冑的侍衛衝了進來,將寢殿圍地水洩不通。居中一道高大身影昂然闊步地邁進,所有人單膝跪下,三呼萬歲。
永琰依舊一身喪服,罩著件雪貂金絨大氅,神色間卻再不復曾經的退縮和陰鬱。
“皇上為太上皇哭靈,值得那麼大陣仗?”和珅無限眷念似地最後看了梓宮一眼,轉向嘉慶。
永琰望著他在昏暗燈火下越發瘦削的臉,微微一笑:“方才內城侍衛排程有異,朕恐有不測之事,更換了和愛卿任命的九門提督,特來知會愛卿一聲。”
一句話略去了多少血雨腥風。
福長安……和珅嘆了一口氣,為何你總不願意聽我一勸,還要為我爭,為我奪——卻有何用!
連我自己都已經放棄了的,為什麼你還要如此珍惜?不值得。
從兩年前我選擇與他真正為敵開始,這一天就遲早要來。
“給事中王念孫參你嘉慶三年縱容在川鎮壓白蓮教將帥冒功進請賞,可有此事?!”
“臣認罪。”
“御史廣興彈劾你在皇考聖躬不豫時毫無憂戚之色,目無君父喪心病狂!”
“臣認罪。”
“湖廣總督參你——”
“臣認罪!”和珅抬起頭來,平靜地開口:“皇上就不能多等幾天?大行皇帝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