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暮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一如他記憶中的清俊,瘦削,固執,而——風華絕代。
“致齋!”他情不自禁地低吼一聲,拍馬上前!
主將前行,親兵陣直覺就要跟上,和琳卻猛地伸手一攔:“全軍聽令,退後百步!”
甲冑撞擊軍靴及地的金石之聲中,他凝望著兩道歷經滄桑的背影在遠方瞬間重疊——他們等這一天,足足遲了二十多年——早該幸福了吧……
他低下頭,望向手心裡縱橫交錯如同刀鑿的道道掌紋,心中卻突如其來地湧上一陣不安。
和珅仰頭,看著他風馳電掣一般地策馬而來,潑墨一般的玄色大氅揮灑開來,遮地日月無光,一如往年——那樣輕易地奪去他全部的視線。
但他如今已能靜靜地站在那兒,與他四目相對。
“致齋……”福康安先是按奈不住心中狂喜,卻在見到和珅冷淡的神情之後迅速地頹敗了下來,勒馬道,“你……是來送我一程的?”
“這場戰,福郡王是為和某挺身而出——我……和某——焉能不來送行。”
明明朝堂之上聽到他為他請戰,心中痛苦,悔恨,紛亂又難捨難了的複雜感情幾乎逼地他當場昏闋,但他此時站在這裡,卻不得不再次帶上冰冷的面具,再演一折傷人傷己的戲。
福康安失落地垂下頭,苦笑道:“你明知,我要聽的不是這個。”
和珅喉頭一哽:“你還想聽什麼?瑤林……別再為我如此了,我不值得——若你只想贖罪只因愧疚,你根本不需要為我——去打這場仗——無兵無餉你我都知道此去絕境,皇上……皇上他不會輕易就這麼算了的……福康安你以往的聰明都到哪去了?!”
福康安深深地凝視著他:“如果以往蹉跎歲月算作聰明,那我從此希望我永遠如此笨下去——我若只為贖罪便讓我死於荒郊野外不得——”
“你瘋了!”和珅斷然大喝一聲,氣到臉色發黑,不斷地劇烈喘息著,“這,這等誓豈是亂髮的!你——你自己好自為之!告辭!”言未落地他便轉身絕然地向前走去,福康安忙一拉馬頭,重又繞回他面前,軟言道:“是我胡說不知輕重——致齋,這場戰役事關大清國運我豈有等閒視之?你放心——”
“我不放心的是你。”和珅咬著唇,終於看向福康安,“此去征程前途未卜,望君珍之重之,不可戀戰,見好就收,你從前就有的爭強好勝的毛病,此次萬萬不可——”一張臉陡然在他面前放大,福康安在馬上忽然彎腰看他,飄揚的一縷散發在秋夜涼風中與他的糾纏在一處,似有千千結。
“你在關心我嗎?”
“那當然我——”和珅猛地閉嘴,瞪大眼看向愈加逼近自己的福康安,歷盡風霜的容顏,飛揚如劍的長眉,和那——濃墨一般深重的雙眸,“你,你要幹什麼?!瘋子,這大庭廣眾之下——”
“如果真地不願,就推開我——再逃一次。”福康安呢喃地說著,卻未等和珅僵硬的身子有所反應,就輕輕地,點上他冰涼的雙唇,“有你這個祝福,這場戰,我一定贏!”
夜色朦朧中後退百步的眾兵士並沒有看清他們的動作,自然更看不清和珅臉上陡起的赤紅,只當是他們的主帥在和相耳邊交代什麼,和珅又驚又喘地退開半步,幾乎不敢相信就這個蜻蜓點水一般的“吻”竟讓他激動到整顆心幾乎要從嘴裡跳出來一般。
福康安直起身子,深深地望他一眼,左手高揚,原本席地而坐的所有士兵全都瞬間起立,一路小跑地——聚集到主將麾下。
“哥……”和琳低頭看著他,有瞬間的惻然——他才剛剛回京一年不到,便又要再次踏上征途——或許,這就是冥冥中的宿命。
和家兩兄弟文可興邦,武可定國,雙雙位極人臣青史留名——本是他畢生的夙願,可如今他握著兄弟的手,卻只剩悵然。他手下用力,有些顫抖地道,“早點兒……回來,十格兒聽說有喜了,等你回家,咱們家又要添丁了……”
和琳一如往昔一般地對他明朗地笑,竭力沖淡哀傷的離別:“待我直搗黃龍取了賊酋首級,拿回來給那未出生的孩子做賀禮!”
“哪有人拿這麼血淋淋的東西做賀禮的!”和珅配合地佯作嗔怒,福康安在旁著兄弟二人,終於緩緩地抬手一揮。
大軍開拔,從此征程漫漫,音容渺絕。
直到眾人出了北京外城,西南行軍到了永定河,兩百餘米的蘆溝橋如一道白練橫跨於河,這便是京城最南的門戶了——過了此橋,再見他,便不知何年何月,第一個策馬過了這道漢白玉橋面,福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