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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覺意識到他們似乎離得過分近了,鼻尖幾乎相觸,完全打破他們之間的安全距離。
纖長睫毛顫動,水珠順著眼角滑落,擦過小痣,洇入髮間,白深秀的目光不自覺隨著水珠移動,心尖莫名好像被人掐了一下,輕微的瘙癢。
“你先起來。”賀燃尷尬地說。
“……好。”
賀燃半坐起身,拎起衣領擦乾臉上的水珠,他燒得連眼角都發紅,被布料一蹭,紅得愈發明顯。
白深秀突然胡亂把藥塞進他的手心,“我再去給你倒杯水。”說完像只被火燎到尾巴的兔子,迅速下床逃跑。
過了老長一段時間,白深秀磨磨蹭蹭地舉著新的一杯溫水回來,“哥晚上和我睡吧。”
剛把退燒藥塞進嘴裡賀燃聞言差點卡住嗓子眼,“咳咳……你說什麼?!”
黑帖
上鋪的棉被溼了一大塊,徹底沒法睡人。
“怪我沒拿穩。”白深秀神色認真,“我應該負責。”
賀燃:“你不介意?”
曾經借個四件套都要自閉的白深秀,竟然願意主動分享兔子窩,他轉頭看向濛濛發亮的窗外,心想莫非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
“介意,但你在發燒,不能睡溼被子。”白深秀一臉嚴肅地說,“而且是你的話,沒什麼關係。”
什麼叫是我的話就沒關係,賀燃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就被白深秀催著換睡衣。
他掀起皺巴巴的t恤,由於微微挺身的動作,露出一對展翅欲飛的漂亮蝴蝶骨,又迅速因為彎腰而消失,像是海平線下一閃而過的鯨魚。
白深秀動作一頓,把用溫水打溼的熱毛巾遞過去,“擦擦汗。”
“你比我想象中會照顧人。”賀燃接過毛巾後感慨。
“我很小就一個人生活了。”白深秀一邊收拾一邊隨口說。
賀燃有些驚訝,“我以為你會有保姆照顧。”
“我媽媽不喜歡家裡有其他人。”白深秀道,“她認為保姆同我過於親近並非好事,可她一般都不在家,所以我只能自己動手,做得多自然就會了。”
這是白深秀第一次提起母親的話題,從姜如珩的話語透露出的資訊看,他的家庭關係大機率不算融洽。白深秀沒有繼續話題的意思,拿過賀燃擦完的毛巾,端著水盆準備出門。
“我來吧。”
“哥是病人。”白深秀拒絕他的提議,“趕緊躺下。”
無事可做的賀燃默默坐在下鋪的床沿邊,上下鋪的床很窄,他左看右看,最終選擇躺在外側,以免半夜白深秀被自己擠下去。
淺灰色的兔子窩裡尚且泛著暖意,是屬於另一個人的體溫。磨毛被套帶來的觸感也十分柔軟舒適,可惜賀燃怎麼躺都不得勁。熟悉的清新味道包裹著他,同第一次他借四件套聞到的味道一模一樣。
賀燃抖了兩下被子,試圖讓這股氣味散去,結果適得其反。他只好重新坐起身,僵硬地半靠在枕頭上。
“不是讓你躺下嗎?”清理好水盆的白深秀回到房間,看見的便是賀燃坐得筆直的身影。
“醒了之後不太困。”賀燃找了一個藉口。
“你睡裡面吧。”白深秀自然地坐上床沿,鑽入被窩,把賀燃擠到了裡側。身材瘦削的兩人剛好能填滿這張窄床上的每一處空隙。
鬆軟清新的氣味加重了,源源不斷自身側傳來,被強行按下睡覺的賀燃睜著眼睛躺屍。他與白深秀很有默契地同時選擇了側躺的姿勢,避免面對面的尷尬,躺得久了胳膊便發麻。
“睡不著?”身後傳來問話。衣料與被褥的摩擦聲傳來,白深秀換了個平躺的姿勢。
“嗯。”賀燃也轉回身,解放他的右胳膊,“你不習慣和我一起睡吧?”
白深秀沒否認。
大概是從小獨自睡習慣了,他沒辦法接受入睡時身邊多出一個會呼吸的活物,他更習慣寂靜空蕩的房間和冰冷的床褥,以前去姜如珩家留宿,也都是單獨睡一間房。
他母親偏好雪白空洞的希臘式建築,因此他們一年之中有大半年都住在邁阿密的私人別墅中。別墅旁邊就是海,天氣好的時候從落地窗往外望去,入目一片清豔藍色。母親忙於工作滿世界飛,更多時候,這座昂貴美麗的臨海別墅中,只住了白深秀一個人。
每到晚上,海風擦過鬱鬱蔥蔥的棕櫚樹,在雪白紗簾上投射出算不上美妙的樹影,只有屬於安保人員的黃色手電光芒劃過時,他才能稍稍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