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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兒後,才從涅冰口中知道家裡邊來人了。只是他匆匆趕到時,周家二人早繞過花藤架子覆著的長悠悠的抄手遊廊,不知兜到哪個彎角里去了,只看見看門的侍從們用力推著門落了鎖,落珠跟著她的主子,他的五妹妹悄默聲兒地睨著前廳的方向。

“幹嘛這麼偷雞摸狗的,害我一跳!”

庾思瑩渾身冷嗖嗖地一抖,嘴裡有些尷尬地碎搗著一句“嗬,三哥這是得了誰家耳報神呀”,忙縮到庾安林身旁。她是目送著她那不苟言笑的大哥哥庾安豐隨著周家兄妹入了府的,可半路打了個迴旋彎兒反是去了前廳。今日她們府裡可不止一位貴客,自己耳中沒聽到個準確信兒當然心裡是萬分癢癢的。到前廳去議事,大多同郎君們有干係,至於女眷,多數得看她父親這個校尉大人的心情了,她向來不在父親面前討喜,這事兒她參與不了。

眼珠一滴溜打轉兒,念想間便用力地將他拽到一旁打聽著府裡的情況:“先前落珠說衛家郎君也來了,那兩個庶女想必是早早地湊上去了吧。倒也是怪,誰家正經女郎會想放著別家正頭主母不做,反倒是給人當妾的,丟不丟人。”

“休要胡說!”庾安林有些慌張地捂住她的嘴,下意識地看向周圍是否有人將這話聽了去,“元淨閣的是去了前廳,但那也是阿耶默許了的。人家都知道為自己個兒做籌劃,你倒是一點兒也不急。我多說也無用,我且問你,你可知這衛家郎君旁的底細?”

庾思瑩搖搖頭,“他都要有正室夫人了,別人家的郎君同我有什麼關係,我問他做什麼呀。”

“死腦筋,你當她們傻呀?那是衛籍,安邑衛氏大房的嫡子,從小就師從衛夫人,出了名的書香門第書法世家,就是陛下想見衛家人都要遞了帖牌,應允過了才能拜訪。衛家人向來是眼裡揉不下沙子的,早些時日我便聽衛兄說了,他們最瞧不起妻妾成群的人家,我猜她們的目的呀,多半是衛兄的嫡親弟弟。”

嫡親弟弟?

庾思瑩也不知怎麼的,忽然心中鬆了口氣。不知為何每每提及這個衛家郎君,她總會想起周韻文苦著一張臉同她說自己不願被長輩安排命運的樣子。好在她未聽阿孃說過,那居於洛陽的琅琊王氏有什麼旁的兄弟的,想必和這衛兄並不是一個人。

回澤霖軒的路上是必然要經過前廳的,四月細風捲起門簾一角,露出裡邊男子們的交談聲與少女們偷偷捂笑的聲響,在庾思瑩聽來卻刺耳得很。

“父親未曾喚我去前廳說話嗎?”

庾安林無奈搖頭,“阿耶只說讓你同二姐姐和六妹妹好好學禮儀之事。如今周家妹妹也住進來了,先前早就聽說是個汝南一頂一的大家閨秀,阿耶說你若實在橫豎與你兩個姊妹不對付,就多和周家妹妹學著些。”

“綿綿難得來一回,他就又是要我學規矩又是叫我不要尋元淨閣的麻煩,也不想想這麼多年這些麻煩事兒真是我故意同自己過不去找上身的嗎,虧得父親在外頭還是個人人尊親需喊一聲‘校尉大人’的官兒,回到家裡整日說的是個什麼囫圇話,叫那元淨閣的來了,把黑的說成白的都能閉著眼誇她們溫柔體貼知曉分寸!罷了,我去尋阿孃看賬簿,真真是氣死我了。”

頭頂上日頭正盛,庾安林望著她飛奔離去的背影,又止步回頭望了眼前廳半掩著的窗。前廳裡邊其實並不暗,甚至光線還不錯,可他朝裡邊瞧著,眼裡只落得黑峒峒的,心裡邊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有鼻頭止不住地酸澀。

或許是對那屋子裡的人心生羨慕吧,也或許是一日日累積的對他父親的失望,除了衛籍,前廳屋子裡的那些人他一個都不想看見。反正前廳有人招待,不叫上他和五妹妹,自己還落得清閒呢,少他們二個也沒什麼。

於是庾安豐抿著唇坐在前廳中的客椅上,輕歪著頭透過門簾下邊那條細長的光亮的縫,目送著外邊庾安林離去的影子,連自己身邊何時來了個人都沒察覺。

“先前同你父親說話說久了,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進來的。不過瞧著義懷兄好像不太高興,想來是我失了禮數,還未同你喝一盞茶。”

身邊的空位處,著著一身黛色長袍的少年郎君一手輕挽著袖,一手端著茶盞落座在他的邊上,茶盞置於檀木矮案上,銅器發出幾聲澄亮的咔啦聲。“弟妹頑劣,我們當兄長的自然需多擔待一些,家中長幼和睦才是長久之事。你在淮南當壽jsg春縣令的時候這種家長裡短的事兒不是處理得挺妥當的嗎,怎麼一回傢什麼都不會了?”

“你……”

庾安豐瞧了他眼,嘆了口氣。“一碼事歸一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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