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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他,王敦他日後?,勢必要日日夜夜活在痛苦與愧疚當中,方能平息伯仁兄的怒火。”
司馬睿嘆了口氣,知?道這些家事?自己不便多聽,索性讓福子喚了人一道將那些屍首全?都?搬去庭院中,自己也去替受傷的人包紮療傷去。
王導拍了拍籍之的肩,目光再度落在自己手中的辯白奏章上,卻已是泣不成聲。
“那日,我瞧見成武侯的牛車駛向消暑別苑。我知?道他是要去尋陛下,於是隔著長街,我壯了膽同他說,琅琊王氏上下幾百口人,懇請伯仁高?抬貴手,莫要傷及無辜的人。我知?王敦心?懷謀權篡位之心?久矣,我也自知?他罪孽深重,王家上下必然會受到牽連。我懇求他,他卻並沒看我一眼。自始至終,我都?以為他根本沒聽見我的懇求,為此我還記恨了他許久……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1]”
籍之手裡還握著長劍,看著那顫著手捧著辯白奏章的王導,嘆道:“成武侯,一生清廉簡樸,明明是個侯爺,身上的錢財卻大多都?沒留下。他憐惜百姓疾苦,憎惡依附朝中勢力黨派,是以如他這樣真正的不爭不搶的清流人士才會成為所有人的眼中釘。他本可以應答你,可他就算是死在押送官兵的刀刃之下卻都?不願意?沾上王家的邊。堂叔,您知?道是為什麼嗎?”
屋簷下,他看著王導被籠在陰影之中,那一雙眼空洞無神,輕聲嘆息。
“堂伯生性冷漠,曾一度想?招募他與自己同伍。堂伯的爪牙散得多廣啊,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又盯著您,他若是偏了頭,瞧了您一眼,您以為您今日的性命,當真是堂伯那微乎其微的可笑的憐憫自家兄弟嗎?”
籍之說完,轉過身去,再不去看身後?的王導。
長劍的尖端著地,支撐著他有些體力不支的身體。
遠遠的,他聽見了擊鼓鳴鐘的聲音。
那是為國之棟樑,忠臣之士道悲哀的喪鐘。
周顗死,追贈左光祿大夫。
王家大郎君攜王氏家主令重回王氏府邸jsg,又因?其救駕有功,晉封其為大司馬,特許於建康城中另行開府別住。
罷免王敦丞相官職,羈押回其封地武昌,此生不得踏出武昌半步,只給他留下一個高?不可攀的空名郡公之位,供世人唾罵。
何為捧殺?自然是高?高?簇擁托起,再重重讓其跌進淤泥,從?他最清高?最看重的心?氣兒處抹殺。
這個他與陛下一道佈下的局,其實並非真的是天衣無縫。是他王敦自己撞進來,也怪權勢滔天富貴逼人足以迷暈一個人的眼和?心?,讓那些他自己想?要的、擁有的,全?都?變成了如今拷在他脖頸上的木板與枷鎖。
籍之手裡緊握著長劍,上面的鮮血凝成柱,沿著劍鋒淌在消暑別苑的青玉地上,積成小小的一窪。
盔甲上、臉上,濺滿了叛軍的鮮血,自己唯有虎口處被利刃割破了些許。
他撐著一口氣,同站立在遠處,同樣手持長劍的司馬睿拱手作揖,才緩緩抬足走?向屋舍外的青石踏步。
近來一連下了許多場雨,在冬日裡尤為陰冷,今日卻是難得的好天氣。
他仰起頭,看著頂空薄薄的雲層,瑰色晚霞鋪散開,綿延萬里。
雲間打下一捧散漫的光,給肅殺的冬日添了幾分難得的暖色。
他聽見福子大聲傳著司馬睿下的口諭聖旨:王敦同黨全?都?抄家壓入大牢,擇日審判細數罪責;王導與其餘琅琊王氏族人未曾參與王敦之亂,其一人反叛不得牽扯無辜族人,故判王氏族人無罪。
籍之聽完,笑得饜足。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在走?下最後?一階石階後?終於重重暈倒在地。
沒一會兒他的眼前只剩下漆黑。眼皮雖沉重,耳中卻聽得異常清楚。
他聽見有逐漸圍上來的嘈雜,呼喊的,叫嚷的,亂成一片。
只是再凌亂,他心?裡卻是異常清晰地飄著一個念頭。
這場以王敦的荒唐掀起的動亂終於結束了。
東晉的第一場和?寧盛世終於要來了。
而他也可以去汝南找她了。
拂柳還滿(五)
自從王敦之亂被平定, 其位於?建康城中的丞相府也被查抄了徹底。百姓們立於?長街之上,只看見一箱箱捆了繩鏈上了封條的木箱子被官兵們抬出來,每一抬都用了至少兩個大漢, 卯足了勁兒地搬。他們等了許久,等到那富麗堂皇的丞相府裡空得連個鬼魂都不樂意住了, 才有人在人群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