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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得越來越大。伏牛山中,比郡城更要寒冷幾分,白雪皚皚,覆蓋了山道。山坳中一面錦旗飄揚,上書四個大字——“比武招親”。
兩個嘍羅頂風冒雪,站在山寨大門口,一邊呵著手一邊抬頭看著旗幟嘮嗑:“寨主真要嫁人?”
伏牛山寨的寨主,便是李虛的妹妹李喬,她弓馬嫻熟,身先士卒,勇猛無雙,一眾嘍羅都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敬若天人,實在不敢想象這樣的女子嫁人的樣子。
另一個年紀稍長的嘍羅嘆氣道:“女人年紀大了,總要嫁人有個歸宿,便是再厲害又能如何?何況寨主比武招親,是為了找一位能為她報兄仇的英雄。”
前一個嘍羅嚇了一跳,低聲道:“寨主的大哥是死在王宮大牢之中,聽說是敵國間諜,為王太子所獲。難道說寨主想要找王太子報仇不成?那可是造反!”
這些盜匪的道德觀念有限,劫掠商旅百姓對他們來說如家常便飯,也不覺得是重罪。但是殺官造反,要株連九族的!何況是一國之王太子!
年長嘍羅白了他一眼,喝道:“休要胡言亂語!寨主早就說了,她的仇人便是那劍客吳慎!便是那吳慎看破了寨主兄長的行藏,將他擒拿害他致死,只要能夠有人殺了吳慎,便是為寨主報仇了!”
前一個嘍羅鬆了口氣,點頭讚賞道:“正是,冤有頭債有主,那吳慎才是元兇,那就不打緊了。”
若是吳慎在此聽到,恐怕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叫什麼冤有頭債有主,分明是柿子撿軟的捏。這路上盜匪,根本不敢起報復王太子之心,但他吳慎不過是奉命行事,調查兇案,又何錯之有?何至於就成了人家痛恨的元兇?
年長嘍羅嘆氣:“不過聽說那吳慎的劍術高明,在淮陽國已是無雙無對,能夠對付他的人也沒幾個。這幾日陸陸續續來山寨的都是些歪瓜裂棗,好幾個都不是寨主一合之敵,哪裡殺得了吳慎?眼看要過年了,如今上山之人也沒幾個,我看這事還是懸。”
貪慕美色而來的,又能有幾個英雄之輩?何況這種落草為寇,良家子不屑為之,只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遊俠兒會聚眾而來,更難挑出人才。
前一個嘍羅詫異道:“前日來的那個大俠郭雀如何?寨主與他動手,似乎未能輕易將其拿下。”
年長嘍羅搖頭:“那郭雀口口聲聲自稱是劍聖曲城侯蠱逢的再傳弟子,但卻早就是吳慎的手下敗將,聽說他在大俠聶伯處遇到吳慎,甚至怕得不敢出手,灰溜溜落荒而逃。寨主儘管還算賞識他,哪裡會對他寄予希望?”
李喬要找的是一個能夠殺死吳慎的高手,郭雀本來劍術高明,曾經敗在吳慎手中也不算什麼,哪怕連敗兩次,那隻要不死,少年遊俠還能有翻身的機會。但他居然不戰而逃,那便是喪失了向吳慎出手的勇氣,這種人又有何用?連底下嘍羅都看不起他。
年長嘍羅便覺得此人誇誇其談,寨主未免對他太客氣,還要出言貶損,前一個嘍羅恰好看見郭雀走出來,便連聲咳嗽,制止了他。
郭雀在山寨中待得氣悶,出門散步,其實遠遠便聽到了年長嘍羅之言,心中暗恨,自知在淮陽國的名聲是不可能恢復了。背上了這不戰而逃的名號,還能算什麼豪勇的遊俠兒?別人提起,都是笑柄,也不知道得好勇鬥狠鬥多少場殺多少人,才能挽回幾分。
因此他深恨吳慎,離開聶家莊之後,他本想連夜出奔,跑出淮陽國,才能遮掩幾分顏面。恰好聽到李喬比武招親,要殺吳慎之事,心中一動,便不顧一切,往山寨上來,希望與李喬聯合一處,向吳慎報仇。
待一見到李喬容色之後,他更是目眩神迷,恨不得為這美人掏心掏肺,立誓要殺了吳慎,娶回佳人。
然而李喬對他雖然稍加辭色,但也並不是如何重視,畢竟他是吳慎的手下敗將,淮陽國中無人不知,也瞞不住人。
郭雀越發惱恨,出門聽到連嘍羅都在議論,更是氣得牙關緊咬,一扭頭便入了大寨,也懶得觀賞雪景,還是看美人心情舒暢。
李喬不避風雪,正在院中練武。她雖然才十六歲,但大約是久歷世事,神色沉穩。一招一式一板一眼,縱然女子力弱,劍術沒有那麼威風霸氣,卻兇狠直接,若是與之對手,稍不留意便要中招。
郭雀已經與李喬試過手,自知還略遜一籌,如今站在一旁看她的窈窕身姿,劍光潑水不進,心中又是懊惱又是佩服。
李喬演完一套劍法,這才收手站立,氣不喘面不紅,從侍女手中接過茶盞喝了一口,回頭問郭雀道:“郭先生覺得我這劍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