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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吱呀”一聲輕響,蕭承佑也偏頭望向她。
看見符泠帶來的湯盅,蕭承佑並不詫異,只是眉眼蒙上一層冷冽。
“夫君前些天長途跋涉,想來有些疲憊,”符泠淡灰色的眸子乖軟而真誠,歪著頭看他,柔聲詢問道,“這是妾身親手熬的湯,夫君可願意嚐嚐?”
“親手”二字格外清晰,負責監督大廚熬湯的香嵐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幸而蕭承佑倒是沒顯出懷疑之色——
抑或他毫不在意。
“有心了。”蕭承佑沉聲回應,符泠眉梢浮出的笑意還未圓滿,便聽見他道,“放一旁桌上便是。”
冷淡而疏離的聲音,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意味明顯。
“這湯涼得快,殿下不如……”香嵐忍不住勸告,卻轉瞬被符泠出言打斷。
符泠語氣格外善解人意:“無妨,都依殿下的心意。”
她視線在香嵐身上輕瞥,香嵐自知說錯了話,忙會意退了出去,將門輕輕掩上。
蕭承佑的視線始終垂落在案上,多餘的一眼也沒留給符泠。
他早在將軍府中部下暗網,方才符泠和姜淺那一番交鋒他全然知悉。
她分明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可在他面前卻處處透著嬌柔逢迎、可憐可欺,這樣的故作姿態,頓時讓他想起一個故人,一個令他憎恨至極之人。
那人起初只是宮裡不受寵的皇子,數十年承蒙他父親接濟,最是懂得曲意逢迎,誰知一朝宮變,他毫不留情屠戮東宮,踩著他父親鮮血淋漓的脊背登上九五之尊的高位,隨後一封檄文,致他於全天下唾棄的罪名。
念及此,蕭承佑幽暗眸底不由得添了幾分陰鷙,但轉瞬而逝。
沈昭喜歡她便是,符泠如何,終究是與他無關。
符泠有求於人,並未在意蕭承佑的冷待,問道:“妾身叨擾了,不如在此給夫君墨磨?”
蕭承佑沒有回答,她便當作默許,徑自往桌前走去,拾起硯臺上的墨塊。
濃重夜色已全然覆蓋下來,寂靜的房間內,只有燭火噼啪跳動的細微響聲。
符泠自小便被當做嫡姐的書童使喚,磨墨濃淡稍有不適便被動輒責罵,時間久了,她也學出了要領,動作輕而慢,墨塊在硯臺上垂直地打轉。
不知過了多久,蕭承佑手中的狼毫筆在硯臺上蘸了一下,隨後提筆在案上的邊疆佈防圖中寫下細密的註記。
一旁的湯早就涼透了,蕭承佑耳邊忽然響起一道柔媚的聲音。
“夫君在這書房住得可還合適?”
蕭承佑的眉心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立刻道:“很好。”
話音一落,面前符泠眼中憧憬的神色頓時露了破綻。
她眉眼低垂,悶不作聲地凝視著手中墨塊,纖長睫羽在面頰上落下一片灰濛濛的陰影,像是江南朦朧的畫卷被水霧暈染,無言中盛著失落。
蕭承佑薄唇微抿,沉默地移開眼神。
他雖不瞭解兒女情長,可這些年征戰沙場卻教會了他一個道理,貪功冒進或是落荒而逃,都難免向敵人露出破綻,局勢不明之時,最好的辦法便是按兵不動。
手握實權的將軍府是當今聖上的眼中釘,如今他初至京城,內外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既想避著符泠,又不願生出事端,只得冷待於她,或許不過多時她便會知難而退,不再糾纏。
對待一個女兒家,竟要用上兵法,念及此,蕭承佑不禁有些自嘲。
“那夫君忙完早些歇息,明日歸寧還需早起。”符泠假裝無意地提起,寧靜的空氣中,她聲線透著隱約的顫抖。
片刻的靜默,她聽見蕭承佑低低應了句:“嗯。”
符泠如獲大赦,心中鬆了氣,手上磨墨的速度也不由自主加快了些,蕭承佑抬起頭看她,她手上那道傷便明晃晃露在他眼前,白皙纖細的小指側面,乾涸的血跡像雪地上落了薄薄的硃砂,鮮明而刺目。
他走得那樣急,竟沒發現她受了傷。
蕭承佑筆尖猛然一頓,滲入紙張的墨緩緩暈開,染黑了圖上的字跡。
他垂眸看著那被覆蓋住的一個地名,裹挾著風雪的記憶驟然撲入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