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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中差點吃驚地叫了出來。有種清風漾過湖面似的,從洗心玉的神態中不著痕跡地漾起了一種淡淡的笑意。“此人確有一種別人無法比擬的神韻。”有一種美,給人的初步印象,只是一種淡淡的不著痕跡的舒捲,象撫子花香,並不濃烈,卻令人難忘。並在以後人們無法忘卻地懷想中,越來越鮮明,才會顯出一種美的真正特質來。
唉,如果不是不得已,美麗居不會躺在這裡。尤其是聽了關於燕姜夫人的一席話,心中很是不平:“燕姜算什麼?”她想的是燕姜,實際上指的是洗心玉。當她和北門晨風野合於荒草地上時,事後,她甚感惱怒。認為僅為一個北門晨風,就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他,實在不值。然而,當她把北門晨風算作是自己的俘俘物時,才知道燕姜夫人才是他心中的偶象,這令她傷心。今天,天下所有的男人不愛她,她都不在乎,可北門不可以。這不是為了愛,就是為了洗心玉,為了洗心玉她也要北門晨風不離她左右,她非要壓倒洗心玉不可!貞操不貞操,她不在乎。
至簡堂的日子清貧簡樸,上古師是老子的信徒(也崇尚儒學)。她持有小國寡民,無為無不為的自然樸素的思想,所以至簡堂自然也是一片古樸的融洽和清新。她希望回覆到遠古的與世無爭的社會中去,這種思想,為後人目之為倒退。但是,復古並不能以一句倒退所能概括,復古這種思想,是人性中很難擺脫的一種情結。就象人們對童年的記憶永遠是美好的一樣,因為那是生命中的生長期,呈現在生命中的一切對這生長著的生命來說,都是新奇美好的。又比如,我們對於歲月中留存下來的東西,有一種讚許,因為那是被時間淘汰才能留存下來的,本來就是百裡挑一的好東西。上古師的思想還表現在悲天憫人,對現實的疏離,迴避矛盾,不為天下先等等上面。這種懷而不露的思想造成了至簡堂的溫蘊之風。此外她們也要從事耕織,幫傭工下田。那時生產方式落後,田產不高,二十幾畝地,才勉強養得活一個人。至簡堂雖有良田數千畝,日子依然過得不寬裕。
響午過後,上古師在自己居室裡紡了會子紗。此刻她停下紡車軸,站起,拿了一些(炱,下改木)麻條,然後又坐下。右手搖手柄,左手抽紗,紡車發出嗚嗚的聲響。她正搖反搖了好一會,直到有點累了,才停住手柄。想起美麗居,嘆了一口氣,叫了苦須歸賓、辛琪到東廂房來。北門晨風、支可天均在。苦須歸賓被師傅帶來陪不是。她看不慣美麗居,只是礙於師命,不得不來,其實,也無非是想刻薄她一下而已。美麗居自然也不會原諒她,只是懷而不露罷了。再者上古師的慈祥,也不容美麗居感到不親切。她也就裝著不記一切,不無幽默地說:“我替姑射子捱了自己一劍。”她的機巧惹得質樸的至簡堂的人都露出了寬慰的笑容。
上古師用手摁了摁美麗居的傷口,看見美麗居忍痛的樣子,說:“要腫起來的,都有這個過程……”
閒話說了不少,北門晨風、美麗居到此地來,本來就是為了劍。因此談話自然談到了劍。北門晨風從怎麼樣談到了為什麼?這引發了一場激烈的爭論,尤其是與美麗居。
美麗居的觀點是:我喜劍,我習劍,縱劍天性而已。
北門晨風則認為:我喜劍,我習劍,但劍士要有持守。
最後成了劍道之爭。這時經過一番激烈的爭論,美麗居說:“天下哪有一統的道?比如哈婆婆屍後、山海間的女飛賊冷萍飄、你師傅和清虛無塵魯勾踐,他們有他們的道,我有我的道。你說哪一個才是正道?你說了也不算,我說了也不算,再比如——”她遲疑了一下,突然轉過身來問上古師,“上古師尊,你呢?你的道是什麼?”
美麗居問的道,自然是指劍道,這是明白無誤的。但這問法容易產生歧義。
上古師聽美麗居這問話時,自然明白美麗居所指,回答道:“起床做事,吃飯睡覺。”
“師傅,美麗女娃在問你劍道呢?”辛琪以為師傅沒聽明白,催促道。不過這話大家也都沒聽明白。或聽明白了,沒作過多想,於是大家又來聽上古師講。
見大家沒感悟,上古師便不想再說,因為,她對自己所持的道也是把握不定的。她曾信仰過墨翟的非攻,當然,現在也不是不信,何況墨子的非攻也不反對一切戰爭。不過現在她又覺得墨子的非攻未免有點天真幼稚。她早已過天命之年,更知道“道”這種東西從來就不是僵死的。只是這思想,三言兩語,一時半會也說不明白,她就不想再說。這樣她說出了另一種思想,她說:“器吧。”她認為這“器”現在似乎更貼切於自己現時的思想。人的思想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