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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上的箭一樣,”趙成因親自和夏祿文察看了徐延齡和黃均的弓弩手和輕騎,在扶蘇的吩咐下,正在向始皇帝稟報。他形象的敘述著“那有著倒刺、血溝的三稜箭頭,正閃著寒光,只等陛下一聲令下,便無堅不摧。”
按說趙成這種果敢、堅定,應該討得始皇帝高興,但今天始皇帝不高興。不知為什麼,始皇帝有時又不喜歡這種近似自己的人物,不喜歡趙成這種自信的口吻(這是一種喜歡中的不喜歡),但他用這種人。始皇帝從不表露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有時喜歡說與真實內心相反的話。這一點,他認為韓非子的《主道篇》不足為訓,倒是孫子兵法略可參考。每當別人意見一致時,他偏獨出心裁,說出相左的話。他的想法是:任何一件事,在態勢已成時,餘者皆可以隨意,只不過是所付出的代價不同罷了。既然結果不變,事後就沒有一個人會去計較,即使計較,那也只能是得到一個不確定的因果關係,並且無法證實。所以他往往力排眾議,天馬行空般地被人目之為天恣縱武。此刻,他的心態就是如此,他訓斥道:“怎可如此輕漫,難道不知道‘驕者必失’嗎?這是些什麼人?是麋鹿?是羔羊?全不是!他們是一批犀渠,是狍鶚,是會吃人的!”
回到蘭池宮後殿後,他的心情非常愉快,內侍為他擺好御膳,一共二十六道。他命內侍在其右側擺了個案幾,讓青城坐在那裡陪膳。他吃了一點熬豚,滷水很濃,覺得味道不錯,便命內侍賜給青城。青城說:“父皇,孩兒還是吃點細筍腐乾冬葵吧,熬豚味太濃。”
“唉,你呀!”始皇帝想起青城口味清淡,不象自己,雖然一向如此,他還是有點不高興。青城知道父皇寵著自己,總是這樣不合臣道。他不去與她計較。
青城見父皇高興,說:“那我嘗一點兒。”她在討父皇歡心。
“是嗎?來,來,端過去,端過去!”始皇帝很高興。
“夾一點就可以了,兒臣也吃不了那許多。只是,父皇別再飲了,今晚,你不是還要到黃將軍的訓練營地去嗎?”
“唔,唔,“始皇帝知道,青城又來干涉他飲酒了,他不睬她。吃了點肉膾,飲了點白薄清醴陳釀,他的生活並不太奢華。想想也是,今晚,他還想出蘭池宮,到黃均的訓練營地去。趙成說的話給他的印象很深,他想去感受感受那種氛圍。用完晚膳,就吩咐內侍更衣,帶著青城和幾個侍衛,微服出了蘭池宮。
四野靜悄悄的,就象是一種時空的失落(這種感覺,現代人是無論如何也感受不到了),蘭池宮西北是望夷策衛尉令丞櫟陽雲師牧黃均的南軍訓練營地。守營的衛士見是皇上,要去通報,被他制止了。他帶著青城和侍衛悄無聲息地行進了一里許,天氣較暖,和風微薰,這是一個晴朗的日子。月色下,遠處的軍營在一片燈火中,不時傳來金鼓號角聲,人叫馬嘶聲,顯示出一片肅整繁忙景象。始皇帝靜靜地佇立了一會,彷彿是去感觸,僅僅是感觸。也不知為什麼,到了這裡,他就不想去軍營了,似乎是對那一套繁瑣的禮儀有些厭煩。此刻,他站在月色下,從那片朦朧的燈火中去感觸這田野的寧靜,這寧靜使他這一整天的繁勞勤勉充實起來,“生命或許本應就是這麼樸質的!”他想,這樸質使他觸及到了寧靜的底蘊本質——一片簡約空曠。這使他感到愉快。
“回蘭池。”他佇立了一會,吩咐道。此行非常愉快,春寒已經消盡,四野蛙聲一片。一行人往回走。回蘭池的路上,他不再去想望夷策,他想的是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北疆的防務。想到北疆的防務,他就感到煩躁。尤其是恨這些大小蟊賊——悍俠,根本就不明白事態的急迫性和嚴重性,無法理解他為什麼這樣憂心如焚。所以他必須艱難的取捨,痛下殺手。
“北疆的防務……”他想。
將軍王離、楊翁子作為主將,怕威望不夠。後來雖然派了護軍中尉盧粲,依然是缺少主心骨。既然已下定決心,要解決這心腹邊患,就得派一得力的將軍去。哪派誰?這個人他一時還難決定。雖然有幾個人選,比如:王賁、李信、蒙恬、趙亥、馮毋擇,但都有利有弊,一時難以取捨,他一個人靜靜地想著這件事。始皇帝是個孤獨寂寞的人,一個人到達權力的頂峰,就難免孤獨寂寞。沒有人會喜歡強者,除非利益的驅使或自己太弱小,沒有辦法,兩害相權,取其輕罷了。在強者面前,人只能屈服,人不喜歡強者是人性的本質之一。一個人具有了宏才大略和察微睹漸的才能,便難以使人親近,“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始皇帝固然因此而自得,恰恰也因此而不快。
這時,他想著這個棘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