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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苦難艱險產生的巨大反差,使我們平凡的日子,使我們已經麻木了的感覺,對生命的內涵,產生了一種新的認識。從而刻進對生命的理解和追求之中,使有限的生命留下了生動的永不遺忘的記憶。一瞬間,她這樣想道。
在涇陽文士義宅第中又住了兩天,這天傍晚時分,兩人回到終南山。從子午道轉入西山小路,右邊是茂密的松柏林,透過那密不透風的點點光亮,是黑沉沉的特別蒼勁的樹幹,纏繞著女蘿和長春藤。左邊是竹林,似一片翡翠。他們來到一條朝北的山階岔路口,朝前走翻過山坡就是季子廬。但他們決定不去季子廬,遂順著這朝北的山階——說是山階,實則是一條崎嶇的小道,盤繞在秦嶺的斷崖處,通向那隱密的時雨軒——走去。
一夜無話。
第二天,北門晨風的老僕角者來到時雨軒,老爺不在,他要時常照看,以保持時雨軒的整潔和人氣。他來到時雨軒,看到老爺正在小院中習劍。自從上古師、哈婆婆一行人離開季子廬後,他就一直擔著心思,不知多少次在神龕前為老爺和夫人祈求平安。後來得知老爺平安了,又擔心起夫人來。這下看到老爺,真是喜出望外。
“老爺,老爺!”他喜極,一時都說不出話來,眼睛就溼潤了。
北門晨風很是感動,劫後餘生,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記掛著自己,便有點不能自禁。他拍了拍角者的肩膀說:“不要這樣,我不是很好嗎。”
“主母呢?主母找到了沒有?”當得知主母也回來了,角者更是喜不自禁。
時雨軒並不大,三開間,懸山式,幾個房間,實在是平實無華得很。美麗居聽到角者來了,對下人,只要不是大事,她一向還是隨意的。對角者這樣的老僕,更是敬重。她叫他角管家。角者在門前向主母問安。美麗居叫他進來,秦時的女性是中國歷史上最開放的女性,沒有那麼多的規矩。此時,美麗居已起來,和衣躺在床上。她隨意地將發綰在頭上,用簪笄彆著,面色蒼白如素縑,卻依然透露出她那俊俏的面容。
說話間,角者聞知望夷宮前所發生的事,依然不敢相信,象他這樣的下民,如何想象得出。又聞知從季子廬去的上古師、哈婆婆等人都已永留望夷,真是不勝唏噓。
北門晨風在美麗居床邊坐下,讓角者在坐榻上也坐了。
“季子廬怎樣?”美麗居有些關注地問。
“季子廬倒沒什麼,只是鄉有司來過幾次,查禁違禁書籍。我們季子廬書多,前幾天,鄉里派人拉了好幾車去。”
“這是為什麼?”北門晨風雖已知曉,但他對朝廷的這個舉措實在想不明白。
“說是朝廷新頒佈的法令,除了一些農耕之書,全部都得燒掉,我們也沒辦法。”
“這,這也太過份了!”北門晨風激憤起來。
“老爺夫人不在,我們如何敢抵制?那縣裡、鄉里的衙役,平日也是認識的,知老爺犯了事,便不留情面。說起來好不怕人,象文家莊的文老爺,衙役來到他們莊子裡,沒抄出多少書,有個遊繳知他家有書,便命人仔細。後來有個衙役發現腳下的地磚有點象是新鋪的,便叫人來掘,結果掘出了許多書。這下文老爺遭了殃,立即被抓了起來。”
“我已聽說過了。”
“更可怕的事還有呢,還是這個文老爺,他的大公子,讀書人。那天不在,在私學裡開罵,說焚書是去人智,絕國本。沒想到說話人中有一個當時也附和,隨後就告了密,這公子就被抓了去。說是議論朝政,誹謗朝廷,第二天便被砍了頭。”
“就為這?”美麗居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事。
北門晨風也大吃一驚,這文士仁的公子被殺,文士義和那管家都沒告訴他。
“是呀,說是以禁什麼,什麼的……?”
“以禁效尤。”
“對,對,就是這,以禁效尤。讓我們都去看,四五個人哪,一個一個地砍。‘咔嚓’一聲,我這一輩子沒見過殺人。當時,就感到眼前發黑,日月無光哪!現在誰也不敢說書,也沒人敢聚在一起。大家都害怕,人都不認人。比如我們季子廬,平日裡雖然遵從老爺教誨,不敢欺凌鄉里,對有司也多有敬重,只是老爺犯了事,左鄰右舍便沒有一個認我們的……”
“你是說,季子廬我們去不得了?”美麗居立即想到這一層。
“去不得,去不得的,不說里閭中人,就是鄉有司亭長十天半月地來一次,萬一撞上……。依老奴想,總得避了這風頭才好。”
“書拉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