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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柱,上升到數百丈高的高空中,在那裡停留住,成了極恐怖的灰暗色的重雲。身邊也是如雨般的灰燼和飄來的煙塵。這灰燼和煙塵遮蔽了他眼前的一切,除了煙塵和暴戾的痕跡,他什麼也看不見。
抓了塊木板,(氵伏)過渭水,他頗感沉重地走上溼漉漉的河灘。到處是丟棄的雜物,整個河灘已被無數的腳印踩成了泥濘,這泥濘一直沒到他的腳踝。他艱難地上了岸,穿過岸樹,來到渭南路,然後轉入武勝南街。
給人希望的渭南新區,其實並沒有希望。早在沛公劉邦的軍隊奪取咸陽後,這裡就已經發生了騷亂。被秦吏壓迫日久的六國舊貴豪民開始了報復,他們紛紛攻擊他們平日深恨的秦國官吏,殺死他們,焚燬他們的住宅。待到楚軍進入,他們原本還很振奮,沒想到,楚兵將他們視如秦民。這裡實在是太富庶了,楚將縱兵劫掠。這些已經有些武裝的豪民,為護家園和妻女和楚軍發生了對抗,這樣更大的報復就降臨了。楚軍將一座座豪民的住宅包圍起來,先是搶劫、姦淫,然後屠殺,縱火焚燒。
有組織的豪民很快就被消滅,他們紛紛逃命。
單膺白混在人流中,來到武勝南街和天恩路、皋蘭路交叉口。這裡較空曠。但十字路口的兩邊房屋都燒起來了,楚兵因有人被殺被激怒,他們向這裡的難民發動了兇殘的報復。只見一些楚兵,從東邊的皋蘭路殺來,人流被這突然的變故驚懵了,一時全亂了套,擠成一團,立即轉向西。只見一片父喚兒,妻找夫,人擠人,馬踏人的混亂。有的人倒下去了,更多的人被人流推擁著,又被腳下倒下的人絆倒。詈罵聲,哭叫聲,而倒下去的人又想爬起來,更多的腳已踏下,發生了大規模的踩踏。但東面的刀劍已經砍過來,於是人們紛紛擁向天恩路。楚兵這時正殺得性起,只見寒光撩動煙火,似虎入羊群一般。
單膺白剛逃進天恩路,便發現有些不妙。他只走了數百步,才發現自己該死,因為前面也有楚兵。這些楚兵正從西邊向這裡殺來,天哪,似夾擊似的。街北邊的房屋燒得正猛,好在是南風,火和煙都向北。真是沒辦法了,楚兵殺來,有人開始反抗,立即被砍倒。他知道今天在劫難逃,知道今天根本就逃不出去,只得緊握手中劍,以圖一逞。正在他感到絕望的時候,真是老天有眼,風向變了。這風向突然變成了北風,突然將那街北燒得正猛的火吹轉了向,反而從北面掩燒過來。一陣勁風,把那本來向天空升起的煙柱反壓下來,剎時整條街全籠罩在黑漆漆的濃煙裡,連對面的人也看不見。他本想伏下身去躲避這窒息的煙塵,但他身下的土地和背後的牆壁都灼得燙人。這裡是呆不下去了。他推開人群,踩著人體,沒走出幾步,就被腳下的人體絆倒。他倒在別人身上,極力想掙扎著站起來,立即就有一隻腳踩到他頭上,接著這人就重重地摔下來。他再一次地撲倒在地,被這人壓住。這時,一群楚蠻子踩著他們的身體衝殺過來。他一動不敢動,只是大張著嘴,極力想去呼吸。一股灼熱的空氣立即湧進了他的肺,熱辣辣的,差點沒把他嗆死。他感到自己的咽喉象是被什麼扼住了,再也呼吸不出,他感到自己就要死了,就要被這濃煙嗆死了。四周是一片火海,什麼也看不見,他不能再伏在這裡等死。再伏在這裡,不是被燒死,也要被薰死。他用力推開壓在身上的人體,站了起來,什麼也不管,也無法管,踉踉蹌蹌地不分東西南北地走去。整條街灰朦朦的,濃煙一團團。他只感到自己全身軟綿綿的象喝醉了酒一樣,高一腳,低一腳的。但奇怪的是再也沒有遇到楚兵,不是沒遇到,而是這裡已沒有了楚兵。這也不奇怪,是這風,是這突然轉向的風,救了他。這突然轉向的風,把火和煙壓下來,使之充滿了整條街。這條地獄般的街道,既然罪人受不了,楚人也同樣受不了。
單膺白一直朝前走,衣裳被火燎破了,身上有幾處灼傷,火辣辣地直痛。他轉進了另一條向南的街,這是白馬街。他知道,這條街往南直通南市,只要到了南市,就算是到了南門。出了南門,就可以到甘泉宮、章臺宮那廣闊的郊野去。
他不由得長長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依著牆壁,立即癱軟下去。有許多人向這條街走來。
“那邊去不得,火堵住了路。”一個人在向一股人流喊。單膺白看見這股人流向西南的一條街走去。
人們停了下來,不知如何是好。
“天哪,我們該怎麼辦哪?”人們絕望了,
“這些該死的強賊,”有人在罵,“喪盡天良啊!”
“往南,只有往南,今天是南風,火是從那邊燒過來的……”單膺白恢復了些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