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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簡堂並沒有剩下什麼,連當年火燒的痕跡也不留存,除了那幾株厚朴,桂樹和後院的榆樹,槐樹。當然還能看得出當年至簡堂的格局,比如穀神堂,比如水井(裡面的水依然清泠泠的),比如後門轉向田莊的石階,都還留存著至簡堂的氣息。如今,這一切都淹沒在野草荊棘當中。那麼綿連的房舍也只剩下這麼小小的一片,總叫人不信,這裡怎麼容納得下當年的那一片房舍?
北門晨風首先記起的就是封姨、安女和當年死去的眾多生命。他們該是葬在至簡堂後莊的那一片菜園裡,那還是他請人來安葬的。他和良吉撥開亂草在他記憶中的地方尋找,卻沒有找著。他甚感奇怪,明明是記得準確的,怎麼就不在了。倒是良吉在別一個地方找著了,只是封姨和安女的墓被流逝的歲月衝平伏了,好在還有那一座高大的群葬墳堆,指示著這裡曾經存在過的事實。那些野草、藤蔓長得真茂盛。
歲月無情。
這時北門晨風才確實記起來了,這裡才是封姨和安女的葬地。他所記憶的地方,確實是不是。他感到有一種夢幻般的奇異,被這不可信任的記憶攪得撲朔迷離,他感到有一絲明亮的淡淡愁緒在天地間彌散。良吉到原水井處(如今那裡住著一對老夫妻),那裡有一間非常簡陋的破草房,向老人家借了些工具和買了些祭物。
北門晨風和良吉夫婦三人忙了一陣子,將雜草除去,重新給封姨和安女的墳培上土,他們焚香點燭。北門晨風靜靜地佇立在她們的墳前,望著那嫋嫋升起的香菸,他是在替美麗居來向她們陪罪的。在祭祀中,他想著她們的容貌和言語、歡笑,一切都好象就是昨天。
封姨是那麼吝嗇,對他們似乎並不友好。安女卻是個健康快樂的女孩子,也長得並不漂亮。
在他的心中,卻是這麼親切。
他想象不出,自己為什麼這樣思念她們?把她們當作自己的親人或故友一般。
也許這就是生命的痕跡,即使是一陣風,也不知它們去了哪裡?只是曾經拂過了他那渺不可尋的歲月,留存在他的生命之中。
也許這就是生命的留戀,即使是萍水相逢,也刻下了深深地眷戀。
他將一杯薄酒輕輕撒下。
忙完這一切,他開始向四處打量。那順著菜畦彎彎曲曲轉向池塘伸向遠去的小路,他知道那邊有片棗林。當然也記得,那路還通向一片稻田。他依稀還記得那裡有幾棵烏桕和楓槭。赤著腳,裹著帕的洗心玉,從那一片稻田中站起來,她一手握著鐮,一手擦著臉,對他莞爾一笑。那笑容是那麼自然、真摯,叫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他也記得自己割傷了手,洗心玉用她的帕輕輕地按住他的傷口,他感到了她手指的輕柔和她撲面而來的女人氣息。他當時只注意看她,洗心玉全然不知,她做起事來,總是那麼全神貫注。他看清了她的睫毛,她的鼻樑,她面板上的微瘢和她那有些汗毛的小嘴。沒想到,洗心玉突然抬起頭來,看到自己的目光,臉就剎地紅了起來。
如今她去了哪裡?
“難道這一切她都不記得了?”這樣一想,他就有些傷感。總覺得這個世上的人,都不象他對過往的一切懷著深深的眷戀,他們對感情的執著都看得很淡,不在意。這又使他感到人生無常,人間的一切都不會在人心中留下什麼刻痕,自己對他們的懷戀也全然沒有意義。
他又來到當年的那片稻田,那棵楓樹還在,風雨亭卻沒有了。風雨亭旁的上古師和辛利姨,還有受傷的美麗居,還有田憫、齊雲。他特別懷念齊雲,齊雲永遠在他的心中栩栩如生。除了美麗居,她們都不在了。他這裡、那裡的走了一遍,近中午時才回到至簡堂故址。
水井旁的破草房中住著一對年老的夫妻,山裡人淳樸,為他們準備午飯。沒想到倒是這山裡豐衣足食,他們抓了一隻雞,說什麼也不要他們的錢。
吃飯間,才知道他們叫長木老爹和長木婆婆。原是徂徠山人氏,被至簡堂那次請官兵來燒了房,後搬到合口村去住。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嫁了人,就成了別人家的人,和他們沒關係了。一個兒子病死了,另兩個如今在上郡服役。他們住在合口村時,那裡三天兩頭差役來,催租逼債,如狼似虎。兩個老人見著官差、官兵就害怕,又偷偷地搬回到徂徠山來,遠離開那人煙。
聽說他們問起至簡堂的事,聽到他們說起至簡堂的人。二位老人依然還記得當年至簡堂毀滅的情景。
“那一天呀,”長木婆婆說起,彷彿當時她就在場。“殺得屍體成山,那火呀,燒起來,燒紅了天。連上古師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