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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員用喇叭筒進行第三次喊話。
她再一次得到的沉默回答,使弗蘭茨的沮喪突然變成了憤怒。他就在這裡,站在泰柬邊
境界橋僅僅幾步遠的地方,心中騰起一種要衝上橋去的不可阻擋的慾念。他想仰天痛罵,然
後在震天動地的機槍掃射聲中死去。
弗蘭茨這種突然的慾念使我們想起了一些東西,是的,使我們想起了斯大林的兒子。當
他不忍再看到人類生存的兩極互相靠近得瞬間可及的程度,當他發現崇高與卑賤、天使與蒼
蠅、上帝與大糞之間再無任何區別,便一頭闖到鐵絲電網上觸電身亡了。
弗蘭茨無法接受的事實是,偉大進軍的光榮居然會與進軍者的喜劇性虛榮打等號。他不
能承認歐洲歷史高貴的喧囂會消失在無際的沉寂裡,不承認歷史與沉寂之間不再有任何區
別。他想把自己的生命放到那座天平上,想證明偉大的進軍比大糞要重一些。
但是,人們在這裡證明不出任何東西。天平的一個盤子裡放著大糞,另一個盤子裡是斯
大林之子投入的整個身軀,天平還是一動不動。
弗蘭茨沒有讓自己挨槍子,只是垂著頭,與其他人一道,成單行,走向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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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需要有人看著我們。根據我們生活所希望承接的不同目光,可以把我們分成四種
型別。
第一類人期望著無數雙隱名的眼光,換句話說,是期待著公眾的目光。德國歌手、美國
女演員,甚至那位高個駝背以及大下巴的編緝,就是這種型別。他習慣了他的讀者,某一天
入侵者禁了他的報紙,沒有什麼能取代那些隱名的眼光,他便感到空氣頓時稀薄了一百倍,
感到自己將被窒息。然而某一天,他意識到有人不斷跟蹤他,竊聽他,鬼鬼祟祟地在街上給
他拍照,於是,隱名的目光又突然回到了他身上,他又能呼吸了。他開始對著牆裡的麥克風
作戲劇性的演說,在警察那裡找到了失卻多時的公眾。
那些極其需要被許多熟悉眼睛看著的人,組成了第二類。他們是雞尾酒會與聚餐中永不
疲倦的主人。他們比第一類人快活。第一類人失去公眾時就覺得熄滅了生命之光,而這種情
況對幾乎他們所有人來說是遲早要發生的。然而在第二類人這一方面,他們能夠總是與自己
需要的目光在一起,克勞迪及其女兒就屬於這一類。
再就是第三類人,他們需要經常面對他們所愛的人的眼睛。他們和第一類人同樣都置身
於危險處境,某一天,他們愛著的人兒閉上雙眼,他們的空間將進入黑暗。特麗莎和托馬斯
就屬於第三類。
最後是第四類,這一類人最少。他們是夢想家,生活在想象中某一雙遠方的眼睛之下。
比方說弗蘭茨吧,他去柬埔寨邊境只是為了薩賓娜,當汽車沿著泰國公路顛簸行進時,他能
感到她的眼睛久久地盯著自己。
托馬斯的兒子也屬於這同一型別。讓我們稱他為西蒙吧(他將會很高興有一個聖經裡的
名字,象他父親一樣)。他期望的是托馬斯的眼光。但捲入請願運動的結果,是被大學趕了
出來。總是陪他出門的姑娘,是一位鄉村牧師的侄女,他娶了她,成了一名集體農莊的拖拉
機手、天主教教徒,和一名父親。他知道托馬斯也住在農村時,激動不己:命運使他們的生
活對等了!他由此而生出勇氣給托馬斯寫了一封信,不是要求對方回信,只是希望托馬斯把
目光投向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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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茨與西蒙是這部小說的夢想家。與弗蘭茨不同,西蒙從不喜歡他的母親,從孩提時
代起,他就在尋找父親。他願意相信父親是某種非義的犧牲品,並以此解釋父親後來施加與
他的不義。他從不生父親的氣,從不願意與那位不斷中傷父親的母親有什麼聯合行動。
他在母親身邊一直住到十八歲,完成了中專學業,隨後去布拉格續大學。那時的托馬斯
是個擦洗工。西蒙常常一等幾個小時,想撞見托馬斯,但托馬斯從未停下步來跟他說說話。
他與那位大下巴編輯混在一起,唯一原因就是編輯的命運使他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