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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居留衛國時,某日正在擊磬,有一個挑著草筐的人從門前經過,說:“磬聲裡面含有深意啊!”停了一下,又說:“聲音硜硜的,太執著了!沒有人瞭解自己,就放棄算了。所謂‘水深的話,穿著衣裳走過去;水淺的話,撩起衣裳走過去。’”孔子說:“有這種堅決棄世之心,就沒有什麼困難了。”
這個人實在是孔子的知音。因為他只是聽到孔子敲磬,就能明白孔子的心聲。“鄙哉!”鄙是不夠高尚,不夠超脫,太執著了。“深則厲,淺則揭”出自《詩經·邶風·匏有苦葉》,過河的時候,河水太深,就不用把衣服脫了,反正一樣溼掉;河水不深的時候,才把衣服撩起來,走過去。什麼意思呢?這個人勸孔子,你生在一個亂世,就不必自鳴清高了;既然想要關懷人間,從政做官,就不要怕沾鍋,不要怕跟別人做一些同流而不合汙的事情;現實世界雖然黑暗,但你還不放棄,要堅持到底!不必如此啊!沒有人瞭解你,就放棄算了,自得其樂,獨善其身吧!孔子聽了,回答說,有這種堅決棄世之心,就沒有什麼困難了。為什麼?因為他不忍心脫離這個世界,不忍心一個人獨善其身,他要利用一切機會來改善這個社會,絕對不能夠一個人過好日子就算了。所以,即使碰上了解自己的人,卻“道不同,不相為謀”,沒有辦法。
孔子所處的春秋時代,是一個亂世。人不能選擇自己生存的時代,卻可以選擇自己在時代中的處事態度。在亂世裡,人可以堅持原則,鍥而不捨,也可以得過且過,消極無為。因為亂世不是一個人或少數人的力量可以改變的。隱者這一群體選擇的路線,便是離開這個社會,另外選擇一種生活方式,過自己的日子,讓自己快樂。因為如果繼續奮鬥,對社會的改變很小,反而犧牲了自己的一生,那還不如選擇過一種自得其樂的生活。這些人智慧極高,但並沒有像老子、莊子一樣,將自己的思想以著作的方式表達出來,而是隱居在各地,經常遷徙。
孔子在周遊列國的途中,好幾次碰到這類人。除了“荷蕢者”之外,他在楚國還碰到一位狂放不羈的接輿。接輿經過孔子的馬車旁,唱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論語·微子》)他把孔子比喻為鳳,鳳是罕見、高貴的鳥,也即承認孔子的學問和道德境界是極高的。但“何德之衰”,為何要為政事到處奔走,棲棲惶惶,經常餐風露宿,弄得如此落魄呢?然後,他提醒孔子過去的已不能追悔,未來的還可以把握;罷了罷了,現在的從政者都是很危險的。孔子聽了,便想下車與這位隱士交談,但接輿卻避開了。
表面看起來,似乎這些隱士比較聰明,知其不可而安之若命,知道行不通,就接受它,把它當作自己的命運。而孔子明明知其不可,還要為之,最後的結果仍然不行,卻是為什麼呢?因為儒家有一個歷史觀念:生命會傳承,歷史會發展,社會會演進,我們今天這個時代的人做不到的事,下一代或再下一代未必做不到。人的生命有它的限制,有它可憐的一面,但是人的生命,也有一種昇華的偉大情操的顯現,可以突破時間、空間的限制,與不同時代、不同地方的人,遙想呼應,產生共鳴。這就是為什麼千載之下,我們今天仍在閱讀《論語》,探討孔子的原因。這也是儒家入世情懷的表現,始終認為只要我有能力,一定要盡我的力量來改善社會。隱士們雖然對孔子的評價一針見血,令人激賞,孔子本人也有知音之感,但也僅止於此,不能進而共襄盛舉,為百姓謀福。
那麼,兩千多年下來,那麼多人讀《論語》,尤其宋朝有那麼多重要的哲學家都去研究孔子,他們瞭解孔子嗎?不一定。只能說如果沒有把孔子的志向以及“殺身成仁”的道理說清楚,他們是否是孔子的知音,是值得懷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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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誰歧視女性?
我在美國唸書的時候,同寢室有個日本同學。有一天我和他在校園裡聊天,來了一位美國女同學,她跟日本人同系,三個人一起聊。聊著聊著,這位女同學突然想到了什麼事,指著日本人說,你們日本人惡名昭彰,因為你們歧視女性。這位日本同學念過《論語》,立刻指向我說,你不能怪我們日本人,都是孔子害的。
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論語·陽貨》)
孔子說:“只有女人與小人是難以共處的;與他們親近,他們就無禮;對他們疏遠,他們就抱怨。”
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