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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羅夫是個暗探,是個憲兵,是個大混蛋,”姨媽插嘴給聶赫留朵夫解釋說。
“於是他,”麗達慌慌張張地繼續說,“他就來勸我。他說:”不論您對我說什麼,都不會損害什麼人,正好相反……您要是說出來,那麼,那些也許是被我們冤枉受罪的人就可以獲得自由。‘哼,可我還是咬定不說。於是他就說:“嗯,好吧,您不說就不說,但我說出來您也別否認。’於是他就舉出一個個名字來,也提到了米丁。”
“啊,你別說了,”姨媽說。
“哎,姨媽,您別打岔……”她不斷地拉扯她那綹頭髮,老是往四下裡張望。“到了第二天,真是想不到,忽然有人敲牆頭告訴我,米丁被捕了。唉,我想這是我把他出賣了。我難受極了,難受得簡直都快瘋了。”
“其實他被捕同你完全沒有關係,”姨媽說。
“可我當時不知道。我還以為是我把他出賣了。我從這邊牆跟前走到那邊牆跟前,走過來,走過去,腦子靜不下來。總以為是我把他出賣了。我躺下來睡覺,蓋上被子,就聽見有人在我耳邊說:”你把米丁出賣了,你把米丁出賣了,米丁是你出賣的。‘我知道這是幻覺,可是又無法剋制。我想睡,睡不著;我要不想,又辦不到。哦,這真是可怕“麗達越說越激動,把一綹頭髮纏在手指上,再把它鬆開,不住地往四下裡張望。
“麗達,你安靜一下吧”母親說著碰碰她的肩膀。
可是麗達已剋制不住了。
“這種事可怕就可怕在……”她又開口說,但不等說完就哇地一聲哭了。她從沙發上跳起來,衣服在圈椅上鉤了一下,從房間裡衝出去。母親跟著她跑出去。
“把那些混蛋統統絞死”坐在窗臺上的中學生說。
“你說什麼?”母親問。
“我沒說什麼……我只是隨便說說,”中學生回答,抓起桌上的一支香菸,點上火,吸了起來。
二十六
“是啊,對年輕人來說這種單身牢房真是可怕,”姨媽說著搖搖頭,也點上一支菸。
“我看對誰都一樣,”聶赫留朵夫說。
“不,不是對誰都一樣,”姨媽回答。“我聽人家說,對真正的革命者來說,這是一種休息,一種療養。一個地下工作者總是生活動盪,缺衣少食,並且為自己、為別人、為事業提心吊膽,可是一旦被捕,就沒事了,一切責任都卸下,你就坐下來休息吧。我聽他們說,被捕時還高興呢。不過,對沒有罪的年輕人——象麗達那樣沒有罪的人總是首先被捕,——對這些人來說,第一次打擊確實很沉重。這倒不是因為你喪失了自由,受到粗暴的對待,伙食很差,空氣很壞,總之,這種種苦難都無所謂。苦難即使再加兩倍,也可以忍受,難以忍受的是初次被捕時精神上所受到的打擊。”
“難道您也有過這樣的經歷嗎?”
“我嗎?坐過兩次牢,”姨媽悽苦而動人地笑著說。“我第一次被捕是無緣無故的。那時我才二十二歲,有了一個孩子,而且又懷孕了。我失去了自由,離開孩子,離開丈夫。這些事再痛苦,比起精神上的痛苦來,簡直算不了一回事。當時我覺得我不再是一個人,我變成一樣任人擺佈的東西。我想同女兒告別,可是他們逼我坐上馬車。我問要把我帶到哪兒去,他們說到了就會知道。我問我犯了什麼罪,他們不理我。受過審問後,我被迫脫下自己的衣服,穿上編號的囚衣,又被押回走廊。他們開啟牢門,把我推進牢房,再鎖上門。他們走了,只留下一個掮槍的哨兵。他一聲不響地走來走去,偶爾從門縫裡張望一下,我感到難受極了。當時有一件事使我特別驚訝,那就是審問的時候憲兵軍官遞給我一支菸。可見他懂得人是喜歡吸菸的。可見他懂得人是喜歡自由和光明的,他也懂得母親愛孩子,孩子愛母親。那他們為什麼冷酷地把我同我所珍愛的一切拆開,把我象一頭野獸似的鎖起來呢?一個人受到這樣的待遇不可能不受到損害。一個人原來相信上帝和人,相信大家都應相親相愛,但在經歷了這一切以後就會喪失這種信念。我就是從那時起不再相信人,心腸也變硬了,”她說完微微笑了笑。
麗達的母親從麗達出去的那扇門進來,說麗達情緒很壞,不來了。
“唉,為什麼要摧殘這樣一個年輕的生命?”姨媽說。“我特別難過的是我竟成了這件事的罪魁禍首。”
“上帝保佑,她呼吸呼吸鄉下的空氣會復元的,”做母親的說,“我們要把她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