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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血”,“用心舔乾淨小鬍子,擦乾嘴巴和杯子,興高采烈,精神抖擻地從隔板後面走出來,腳上那雙薄後跟小牛皮靴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可是,在唱詩班唱完“耶穌,上帝的兒子,饒恕我吧”時,“犯人們都匍匐在地,再爬起來,把沒有剃掉的一半頭髮往後一甩,那磨傷他們瘦腿的腳鐐就哐啷發響。”托爾斯泰指出,“這裡所做的一切正是最嚴重的褻瀆,以基督名義所做的一切正是對基督本人的嘲弄。”還有那個主管宗教的高官託波羅夫,他自己沒有任何宗教信仰,也知道宗教是欺騙,但他仍起勁地維護著宗教。特別令人難以容忍的是,他把老百姓都看作雞,宗教就象用來餵雞的腐肉,腐肉很招人討厭,但雞喜歡吃,因此得用腐肉來餵雞。托爾斯泰憤怒地斥責他們:“自己有了知識,看到了光明,卻不把這種知識用到該用的地方,幫助老百姓克服愚昧,脫離黑暗,反而加強他們的愚昧,使他們永遠處於黑暗之中。”
總之,沙皇專制和官方教會是完全建築在對人民的壓迫和欺騙之上的。他們虐待人,折磨人,審判人,懲辦人,殺害人。無辜的人民遭殃,他們無動於衷,一心要清除他們心目中的危險分子。他們不但不會寬恕他們認為有罪的人,而且不惜冤枉大量無辜的人。事實上,他們寧可懲罰千百個沒有危險的人,以便除掉一個他們心目中的危險分子。這是一種多麼殘酷的統治術《復活》不愧是一部史詩,一部十九世紀俄國生活的百科全書。作者在書裡還描寫了一批反對沙皇統治的政治犯、革命家。當然,托爾斯泰並不贊成他們的政治觀點,對他們的理解也有偏頗和侷限之處。這些革命家並不是無產階級革命家,而是民意黨人。應該說,托爾斯泰對他們的描寫是真實的。例如農民出身的革命家納巴托夫在宣傳革命的同時,認為革命成功後人民的生活不會有什麼大的改變,“革命不應該改變人民的基本生活方式”,“革命不應該摧毀這座他所熱愛的美麗、堅、固宏偉的古老大廈,只要把裡面的房間重新分配一下就行了。”還有一位平民革命家瑪爾凱則是一個虛無主義者,“彷彿要為自己和祖祖輩輩所受的欺騙進行報復,一有機會總要尖刻地嘲笑教士和教條”。革命領導人諾伏德伏羅夫是一個心胸狹隘而又十分虛榮的人。同志們對他敬而遠之,心裡並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任何有才能有知識的人,以免妨礙他的自我表現,而西蒙松則是一個反對殺生的素食主義者。
但是,這些革命家畢竟也是勇敢反抗沙皇專制的戰士,托爾斯泰對他們充滿了崇敬之情。他們品德高尚,其中有些人本身原是“老爺太太”,“但他們為了老百姓的利益,不惜犧牲特權、自白和生命”。例如,女革命家謝基尼娜十九歲就離開富裕的家庭,參加了革命活動。她被判刑是因為主動承擔向搜查房間的警察開槍的責任,其實槍是別人開的。她從不考慮自己的安危,一心只考慮怎樣幫助別人,為別人出力。托爾斯泰對革命家遭到沙皇政府殘酷鎮壓深表同情。卡秋莎·瑪絲洛娃精神上的復活,不是透過聶赫留朵夫的幫助,而是由於政治犯和革命家的影響和教育。這一點充分說明,在托爾斯泰的心目中,政治犯和革命家的人格比貴族叛逆者聶赫留朵夫要高尚得多,他們也更值得卡秋莎·瑪絲洛娃的信賴和敬愛。
《復活》結尾引用了大量《聖經》章節,這反映托爾斯泰晚年一方面徹底否定沙皇制度,同上流社會決裂,另一方面他在精神生活上極端苦悶,找不到一條出路,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不得不從他長期矛盾的宗教觀中尋求慰藉。這是托爾斯泰——十九世紀最複雜的偉人——的大悲劇。但即使有這樣的結尾,也無損於《復活》這部藝術傑作歷久不衰的奪目光輝。
草嬰
第一部
《馬太福音》第十八章第二十一節至第二十二節:“那時彼得進前來,對耶穌說:主啊,我弟兄得罪我,我當饒恕他幾次呢?到七次可以麼?耶穌說:我對你說,不是到七次,乃是到七十個七次。”
《馬太福音》第七章第三節:“為什麼看見你弟兄眼中有刺,卻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呢?”
《約翰福音》第八章第七節:“……你們中間誰是沒有罪的,誰就可以先拿石頭打她。”
《路加福音》第六章第四十節:“學生不能高過先生,凡學成了的不過和先生一樣。”
一
儘管好幾十萬人聚居在一小塊地方,竭力把土地糟蹋得面目全非,儘管他們肆意把石頭砸進地裡,不讓花草樹木生長,儘管他們除盡剛出土的小草,把煤炭和石油燒得煙霧騰騰,儘管他們濫伐樹木,驅逐鳥獸,在城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