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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這個目的到處奔走,一會兒去彼得堡,一會兒出國,一會兒到基輔,一會兒到敖德薩,一次又一次取得成功。後來卻被一個他十分信任的人出賣了。他被捕了,受審訊,在監獄裡關了兩年,被判死刑,後來改為終身苦役。
他在獄中得了癆病。在現在這種條件下,看來他只能再活幾個月。他知道這一點,但對自己的行為並不後悔。他說,要是讓他再活一輩子,他還是會那麼幹,也就是破壞他目睹的那種罪惡累累的社會制度。
克雷裡卓夫的身世和同他的接觸,使聶赫留朵夫懂得了許多以前不懂的事。
七
押解官同犯人從旅站出發時為一個孩子發生衝突的那一天,聶赫留朵夫在客店裡正好醒得很遲,起身後又寫了幾封信,準備帶到省城去寄,因此坐車離開客店晚了一點,沒象往常那樣在途中趕上大隊人馬。他到達犯人們過夜的村子時,已經黃昏了。聶赫留朵夫借宿的客店是由一個身體肥胖、脖子又白又粗的老寡婦開設的。他在那裡烘乾衣服,在飾有大量聖像和畫片的乾淨客房裡喝夠了茶,連忙趕到旅站去找押解官,要求准許他同瑪絲洛娃見面。
在過去的六個旅站上,儘管押解官不斷更換,但沒有一個准許聶赫留朵夫進入旅站房間,因此他已有一個多星期沒見到瑪絲洛娃了。他們所以這樣嚴格,是因為有一個管監獄的大官將路過此地。如今,那個長官已經過去,根本沒有對旅站看上一眼。聶赫留朵夫希望今天接管這批犯人的押解官能准許他同犯人見面。
客店女掌櫃勸聶赫留朵夫坐車到村尾的旅站,但聶赫留朵夫情願走著去。一個肩膀寬闊、體格魁偉的年輕茶房,腳穿一雙剛擦過油、柏油味很重的大皮靴,給他帶路。空中一片迷霧,天色黑得厲害。領路的茶房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只要走出三步,聶赫留朵夫就看不見他,只聽見他的大皮靴在厚厚的泥漿裡咕唧咕唧地響。
聶赫留朵夫跟著帶路的茶房穿過教堂前的廣場和兩邊房子燈火通明的街道,來到漆黑的村尾。但不多一會兒,黑暗中又出現了亮光,那是旅站附近的路燈透過迷霧發出來的。那些淡紅色的燈火越來越大,越來越亮。柵欄的木樁、走動的哨兵的黑影、漆成條紋的木柱和崗亭漸漸隱約可見。哨兵看見有人走近,照例吆喝一聲:“誰?”他發覺來的不是自己人,頓時變得十分嚴厲,堅決不准他們在柵欄旁逗留。不過,給聶赫留朵夫領路的茶房看見哨兵態度嚴厲,並不慌張。
“嗨,你這小子,脾氣倒不小哇”他對哨兵說。“你去叫你們的頭兒出來,我們在這兒等著。”
哨兵沒有答話,只對著邊門喊了一聲,停住腳步,眼睛盯著那肩膀寬闊的小夥子,看他怎樣就著燈光用木片刮掉聶赫留朵夫靴上的泥濘。柵欄裡傳出來男男女女嘈雜的說話聲。過了三分鐘光景,邊門嘩啦一聲開了,隊長身披軍大衣,從黑暗中來到路燈下,問他們有什麼事。聶赫留朵夫把準備好的名片和一張寫明有私事求見的字條交給隊長,請他轉送押解官。那隊長不象哨兵那樣嚴厲,但好奇心特別重。他一定要知道聶赫留朵夫有什麼事要見押解官,他是什麼人。顯然,他已嗅到有油水可撈,不肯放過機會。聶赫留朵夫說他有一樁特殊的事,要他把字條送上去,辦成後他會感謝他的。隊長接過字條,點點頭走了。他走後不多一會兒,邊門又嘩啦響了一聲,走出幾個女人,手裡拿著筐子、樹皮籃、牛奶壺和袋子。她們聲音響亮地用西伯利亞方言交談著,跨過邊門的門檻。她們都不是鄉下人打扮,而象城裡人那樣穿著大衣和皮襖,裙子高高地掖在腰裡,頭上包著頭巾。她們借路燈的光好奇地打量著聶赫留朵夫和給他領路的人。其中一個女人看見這個寬肩膀的小夥子,顯然很高興,立刻用西伯利亞罵人話親熱地罵起他來。
“你這該死的林鬼,到這兒來幹什麼?”她對他說。
“你看,我送個客人到這兒來了,”小夥子回答。“你送什麼東西來了?”
“奶製品,他們要我明早再送些來。”
“那麼他們沒有叫你留下來過夜嗎?”小夥子問。
“去你的,死鬼,爛掉你的舌頭”她笑著嚷道。“咱們一塊兒回村子去,你送送我們。”
帶路的還對她說了些什麼笑話,不僅引得女人們咯咯地笑,就連哨兵也笑了起來。接著他對聶赫留朵夫說:“怎麼樣,您一個人回去找得著嗎?不會迷路吧?”
“找得著,找得著。”
“過了教堂,從那座兩層樓房子算起,右邊第二家就是。喏,給您根柺棍,”他說,把隨身帶著的那根一